羌华低头看着眼神愣怔的楚逸云,毫不掩饰眼里的心疼,抬手想摸她脸上的面纱,又不敢,哑声道:“云儿,你……还好吗?”
楚逸云嘴张了张,又说不出话。
“不,你一点也不好,我就不该这么问。”羌华上下看看楚逸云,眼神愧疚而痛苦,“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你,我——”
“不。”楚逸云摇头,哑着嗓子道,“不是表兄的错,是我自己不争气,我傻,我活该……”
本来她对见到表兄十分忐忑,不知道表兄肯不肯帮她。
甚至不能确定,表兄会不会来见她。
此时看到表兄,她心中的担忧顿时烟消云散了。
表兄还跟从前一样,一点都没变,是她辜负了表兄对她的情意。
“云儿!”羌华声音颤抖,“我不许你这么说!你不是傻,是太重情重意,看重亲情,才会……给我站住!”
他这突然的一声厉喝,是对忍疼要悄悄溜走的周掌柜的。
周掌柜吓得立刻停下,脸色煞白,满头冷汗,哆嗦着道:“表少爷饶命,不是、不是我做的,是二夫人吩咐的,不关我的事啊……”
二小姐怎么转了性子,跟羌华这么亲近了?
自己可应对不了,必须赶紧禀报夫人!
楚逸云冷声道:“夫人做的事,我会跟她一一算清楚!你最好想清楚,是继续帮她,还是老实交代一切,我还会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否则,后果自负!”
周掌柜神情变得犹豫。
羌华语气凌厉:“机会只有一次,你想明白了再做决定,滚!”
周掌柜咬了咬牙,捂着断手踉跄离开。
楚逸云对青黛道:“你去酒楼订个雅间,等我安排好这边的事,跟表兄一起吃饭,慢慢说。”
“是,小姐!”青黛行礼,欢天喜地跑了出去。
羌华自是有千言万语要说,见楚逸云安排润生堂的事,也不打扰她,安静地站在一边等候,视线不离她身上。
看着看着,他眼前一片模糊。
曾经的云儿表妹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像只蝴蝶一样飞来飞去,世间一切美好的字词放在她身上,都不为过。
可如今她脸毁了,嗓子哑了,手坏了,腿跛了,她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会跌落云端,几乎万劫不复!
那些伤害她的人都该死,都该被千刀万剐,该下地狱!
“表兄?”楚逸云扶住羌华的胳膊,眼神复杂,“快松手,你流血了。”
羌华猛地回神,这才感到右手指尖刺痛。
低头一看,竟是他不知不觉间攥紧桌沿,指甲断裂,血都流了出来。
“我帮你上药。”楚逸云转身要去架子上拿伤药。
羌华拉住她的胳膊,小心翼翼不敢使劲,摇头说:“我没事,你别忙了,快坐下歇歇。”
“我不累。”楚逸云笑一下,眼睛亮晶晶的,“你的手要上药,等会咱们去酒楼,边吃边说。”
“好。”羌华喉咙发紧,不敢多说,怕会忍不住哭出来。
楚逸云心里更难受,不敢一下释放全部的感情。
她不想表兄难过,更不希望表兄觉得她软弱,担不起一点风雨。
帮羌华的手上了药,两人各怀心事,来到酒楼雅间。
等菜上齐,青黛知道两人有话要说,就很识趣地道:“小姐,表少爷,奴婢去买些点心来!”
说罢转身出去,关上门。
楚逸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拿起酒壶倒酒:“表兄,我们先喝一杯。”
羌华立刻接过酒壶:“云儿,我来吧。”
他看一眼楚逸云畸形的手指,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地落了下来。
怕楚逸云更加难受,他赶紧偏过脸,迅速擦着眼泪,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虫子飞进眼睛里了,真是……”
楚逸云伏在他肩上,痛哭起来。
她压抑了太久,太需要发泄。
可在楚家人面前,她不想露出软弱的一面。
羌华一动不动,任由她哭,任由自己泪落如雨。
对面酒楼里,慕容擎苍负手站在窗前,目光深沉地看着这边,背后的双手捏得指节都泛了白。
池宴看了一眼,道:“他们——”
“闭嘴!”慕容擎苍低叱,“他们是表兄妹,久别重逢,亲近一些也是情理之中,你少胡思乱想!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池宴:……
我好像什么都没说!
许久过后,楚逸云平复了情绪,擦擦眼泪,笑道:“表兄,我饿了,咱们吃饭吧。”
“好。”羌华眼睛红红的,也平静下来。
两人都拿起筷子,很默契地不再提那些不好的事。
“表兄,你带了多少人进京?”楚逸云吃了一口菜,问。
羌华道:“按你信上说的,没带太多,就五十个人,为免引人注目,我让他们乔装打扮,分批入京,他们随时听你吩咐。哦,对了,你要的女大夫我也带来了,叫司沁,如果不够的话,我再从各处铺子调人手。”
楚逸云摇头道:“不用了,这些人足矣。我主要是想你安排一些忠心又有才能的人给我打理铺子,打手不用太多,我毕竟是做生意,将军府的人不敢失了分寸。”
至于那名大夫,她会留在自己身边,帮她治手和腿。
“好,都听你的。”羌华毫无意见。
楚逸云看着他,犹豫一会,问:“表兄,外祖父和舅舅他们都好吧?你要来找我,他们会不会跟你生气?”
“怎么会!”羌华惊奇地抬高了眉毛,“你居然会这么想!祖父他们得知你主动来信要我们相助,高兴地喝了一晚上酒,说你终于清醒了,知道谁才是真心对你好了!”
楚逸云赧然,恨不能钻地缝!
羌华忙道:“云儿,你别生气,祖父他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
“表兄,我不会生气,相反,我很感激外祖父他们没有放弃我,否则我真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楚逸云认真地看着羌华,哽咽道。
羌华握住她的手,怕弄疼了她,又赶紧放开:“别说傻话!你永远是我们羌族的公主,无论离的多远,只要你肯回家,我们都会以最高规格的礼节欢迎你!”
楚逸云再次落泪,却是幸福与满足的。
羌华拿手帕给她擦眼泪,道:“云儿,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楚逸云擦了擦眼泪,眼神冷了下来:“我打算先把我的铺子全都收回来,让杨若棠再也不能拿走我一分银子!”
羌华点头,眼神冷酷:“包在我身上!”
楚逸云接着道:“还有母亲留给我的嫁妆——”
青黛忽地在门外禀报:“小姐,表少爷,摄政王大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