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云看一眼楚良景的背影,不再理会杨氏他们三个,带着青黛离开,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父亲是真爱过母亲的,母亲在世时,父亲对她说不上多么宠,也给了她当家主母应有的尊重和体面。
可惜在父亲眼里,情爱没有那么重要,至少没有他的名声、脸面和前程重要。
站在父亲的立场,她能理解,但不认同,也不会原谅。
与父亲之间的血缘和仅有的一点亲情,不足以绊住她的脚步。
青黛担忧地看一眼楚逸云,小心地道:“小姐,你……没事吧?”
楚逸云摇头:“没事,都过去了。不过我总觉得,我母亲的死有蹊跷,应该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母亲自尽的时候她已经十岁,懂很多事了。
当时她亲眼看到母亲悬在梁上,也留下了遗书,“畏罪自尽”的结果顺理成章。
可她明明记得,母亲死之前根本没有承认偷换了楚梦瑶,还说要去大理寺报官,彻查此事。
母亲被关进房中思过之前,还拉着她的手说,让她不用担心,母亲没有做过的事绝不会承认,不会让她蒙羞。
母亲是要证明清白的,怎可能忽然自尽?
可惜后来她被所有人不住灌输她母亲是罪人,她应该服侍好全家人的想法,一直围着家人转,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如今回头再想想,恐怕整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
一场害死她母亲,毁了她的阴谋!
青黛大吃一惊:“小姐是说,夫人是被害——”
楚逸云猛地捂住她的嘴,哑着嗓子低声警告:“不想死就别乱说!”
她也是后悔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青黛。
这丫头是个忠心的,可胆子小又心直口快,心里藏不住事。
青黛眼神惊恐,连连点头。
楚逸云这才松手。
青黛的心碰碰跳,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小心翼翼观察着四周,轻声问:“那,小姐打算怎么做?”
“我只是有怀疑,没有证据,旧事重提也是枉然。以后再说。”楚逸云语气清冷。
眼下最要紧的是摆脱自己的处境,有足够的自保和对抗将军府的能力。
母亲去世已久,即便当时有证据,也早毁掉,无从查起。
只能一步一步来。
如今按她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一点一点剪除杨氏的羽翼。
所有欺辱过她的人,一个一个跟他们算清楚,让他们付出代价!
“是,小姐。”
楚修诚看着杨氏,眼里有失望,问:“母亲真的忽略了二妹八年?还有,二妹的嫁妆,母亲真打算留给三妹?”
就算是账房先生的问题,可二妹八年来一分月例没有拿到,母亲会不知?
母亲若真不想苛待二妹,她去找母亲问的时候,母亲又怎会不替她主持公道?
杨氏佯装伤心,叹了一声:“诚儿,连你也怀疑我,我真是百口莫辩了!云儿月例的事,我是真不知情,否则我怎会不管?至于云儿的嫁妆,我怎么会有别的心思,你不相信我,是要我死给你看吗?”
楚修诚忙道:“母亲言重了,我绝无此意!”
楚梦瑶轻声道:“二哥,那些话未必是周掌柜说的,可能……我想二姐是心里有气,说些对母亲不利的话出出气,心里会舒服些,母亲大度,不会与二姐计较的,只是希望二哥不要对母亲生出疑心,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二哥还不知道吗?”
楚修诚沉默一会,面色舒展开来:“我相信母亲!不过二妹就算心里有气,做的也过分了,我会教训她的。”
杨氏笑道:“你能这样想就好,云儿也算是我的女儿,我定会好生待她的。”
“多谢母亲,孩儿告退了。”楚修诚行礼后离开。
杨氏维持着体面回到房间,门一关,就把桌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破口大骂。
私底下她从来不顾忌什么,都是露出本性的。
楚梦瑶等她骂完了,才道:“母亲越是生气,楚逸云就越得意,与其浪费力气,不如想想办法,把楚逸云收拾的再也不敢反抗!”
这会儿她已经平静下来,冷静思考问题。
楚逸云从出狱开始,就性情大变,她和母亲也不能再用以前的办法对付她。
杨氏脸色铁青,一副受了莫大屈辱的模样,骂道:“我扣那小贱人月例八年了,她一直屁都不敢放一个,怎么忽然就强势起来,到底仗着谁的势,敢跟我做对!”
楚梦瑶猜测道:“难道是羌族的人给她撑腰?”
杨氏皱眉:“应该不会,羌族跟将军府早就断了往来,小贱人被我拿捏着,从来没有跟羌族联络过,羌族族长更是放话她只要一天向着将军府,就不会管她的死活,他们应该没有联系。”
楚梦瑶思索一会,忽然脸色一变:“楚逸云难道求了太后恩典?”
杨氏眼睛一亮,随即又摇头:“应该也不是。卓雅当年治好了太后的喘症,太后念着这一点,一直对楚逸云疼爱有加。可楚逸云入狱时,太后对她彻底失望,应该不会再管她。”
楚梦瑶不满地道:“这也不是,那也不会,那母亲倒是说说,楚逸云到底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真的只是跟我们赌气,想让我们对她好一点?”
杨氏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我也不知道她发什么疯……啊,该不会——”
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可怕的事,眼睛瞪圆,脸色也发了青。
“母亲,你怎么了?该不会什么?”楚梦瑶吓了一跳。
杨氏嘴一张,又摇了摇头:“没事,应该不是,我想多了。”
卓雅去世后三年,慕容擎苍曾经差人送来一封信,是给楚逸云的。
那时慕容擎苍虽是个被驱逐出京城的亲王,也是有身份地位的,她可不希望楚逸云有此助力,即偷偷拆开信来看。
信上居然说,太后有意撮合慕容擎苍和楚逸云,问楚逸云是否有意。
如果楚逸云同意这门亲事,等到及笄,慕容擎苍会请太后做主,为他提亲。
她思索过后,找人模仿楚逸云的笔迹,回了一封信给慕容擎苍,说自己绝对不会嫁给一个被驱逐的亲王。
总之言辞间尽是对慕容擎苍的轻视和不屑,说自己将来是要飞上枝头的,嫁给哪个亲王皇子,也比嫁给他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