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帝刚刚登基,朝中暗流涌动,很多事情都不明朗。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接下来朝中必有大的变动,有些事皇上是一定要跟王爷这个摄政王商议的。
那些一直支持王爷登基的,对景明帝并不信服,希望王爷回来与他们共商大计。
双主暗中拉扯,都想让王爷表态。
王爷干脆一回京就称病,哪方都不回应。
这并非长久之计,王爷总归是要上朝的,否则岂不显得心虚。
慕容擎苍眼里闪过刺骨的寒意:“两日后。”
景明帝虽才登基,却已年过不惑,其长子,秦王慕容鹤只比他这个皇叔小三岁。
先皇年近三十仍无子嗣,身体又越来越弱,难有亲生血脉,即封了二弟,也就是现在的景明帝慕容渊为太子,先皇驾崩后,慕容渊顺理成章即位。
事实上先皇一开始并无意传位给慕容渊,他心胸狭窄,猜忌心重,妒贤忌能,并非继位者的最佳人选。
先皇更满意的,是他这个九弟。
他那时候年纪还小,又排行第九,若立他为太子,他的皇兄们必不服气,他会成为众矢之的,有杀身之祸。
先皇出于对他的安全考虑,即决定另立贤明又能跟慕容渊对抗的弟弟为太子。
谁料在此后几年里,但凡有才能的皇子都出了意外,死的死,残的残,无人能当大任。
先皇别无选择,只能封慕容渊为太子。
八年前,他偶然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原来慕容渊一直暗中以威逼利诱等手段得到大半朝臣的支持,扩充自己的势力,不断迫害他的哥哥们,为自己入主东宫做准备。
他立刻将此事禀报先皇。
岂料先皇不但不相信,还责骂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引起手足相残,理法不容,将他赶到封地,无诏不得回京。
他无论怎样解释,又有一帮老臣担保,先皇就是不肯相信,还是将他赶到了封地。
他对先皇彻底失望,不能违抗圣旨,只能回封地。
但他不会坐以待毙,而是通过上战场,打胜仗积累军功与声望,让自己变的强大,以有朝一日揭破慕容渊的真面目。
半个月前,他忽然收到先皇的密信和一封圣旨,圣旨是封他为摄政王,赐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
密信则写明了一切真相!
原来先皇在日渐病重,即将撒手人寰的时候,才惊悉自己不是不能生育子嗣,是慕容渊与他青梅竹马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联手,给他下了绝嗣药!
他那些哥哥是被慕容渊害死这件事,先皇也是临终前才知道,纵使悔不当初,也已无力改变大局。
因那时慕容渊羽翼已丰,大局已定,先皇就算说出真相,也只会给活着的几个皇子招来杀身之祸。
先皇即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假意斥责他,将他赶离京城,实则是为保护他,同时让他带兵作战,发展势力,将来与慕容渊对抗。
先皇驾崩前封他为摄政王,是拼着最后一口气,给他的保障。
他能猜到先皇的突然驾崩,肯定还是慕容渊的手笔,否则先皇身体虽然弱,也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现在他手上没有证据,不能轻举妄动,要徐徐图之。
“是,王爷。”池宴看到主子脸色不好,知道他又想起先皇,即很聪明地没有多说,转身出去。
慕容擎苍起身来回踱了两圈,到书架上拿过一本书翻开,拿出夹在其中的一封书信。
信封泛黄,边缘也有磨损,显然时日已久。
他抽出里面的信纸打开,看着上面的字,眸色慢慢暗了下去。
当年在信里,她言辞高傲、目中无人,还以为她这些年早已攀龙附凤,富贵荣华享之不尽了。
当年她但凡不要说的这么绝,有他在身边,她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如今她遭遇的一切,算不算是上天对她年少无知轻狂的惩罚?
可他一点高兴不起来,反而莫名烦躁,将书信塞回书里,扔回书架上。
——
楚良景一路回将军府,百姓对着他的轿子指指点点,再听到他们对杨氏的议论,差点气炸。
一回府,他让人把杨氏叫来,劈脸就是一通骂:“杨若棠,你是不是掉进钱眼里了!连女儿的月例和药钱都克扣,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看将军府的笑话吗?”
还以为是楚逸云那孽障在无事生非,原来是真的过的艰难。
有些事情关起门来说可以,楚逸云受委屈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可将军和他的名声不能受到半点损害!
楚修诚和楚梦瑶都知道事态严重,不敢说话。
不同的是,楚修诚对于楚逸云被克扣八年月例,去自己铺子里拿药还要花钱,以及杨氏要把她的嫁妆留给楚梦瑶这些事无比震惊。
他不愿意相信,可就算楚逸云去药铺拿药需要花钱和杨氏霸占她嫁妆的事是假的,她八年没有月例这种事,还能造假?
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做!
“将军,这、这从何说起啊?”杨氏又是难堪,又是愤怒!
她不给楚逸云银子,是想逼那小贱人妥协,交出保证书的。
谁想小贱人竟把事情闹的这样大,连外头的人都知道了!
她以往可从来不敢在外面说半个字将军府的不好,坐完牢回来,怎就没有一点顾忌了!
“你还装糊涂!”楚良景一巴掌拍上桌子,又疼的直想骂娘,“外头的人都传遍了!楚逸云再怎么样也是楚家嫡女,连药钱都被克扣,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放!你这当家主母若是不够格,趁早让位!”
杨氏吓白了脸,唯有咬紧了牙不认:“将军,绝无此事!云儿的月例我是按月给的,至于药钱,我并不知此事,定是她心中有怨气,故意搅得将军府家宅不宁,将军可不要被她蒙骗了!”
楚良景又一拍桌子,对楚逸云喝道:“孽障,原来又是你在撒谎,还不跪下!”
楚逸云淡然道:“父亲,我的右腿废了,跪不下,你若不满,我给你趴下?”
楚良景喉咙一哽,看看她虚虚站着的右腿,火气顿时下去不小。
任谁在牢里受尽折磨,还毁容残废,都不可能没有怨气。
杨氏一看楚良景这就心软了,赶紧拱火,对楚逸云道:“云儿,你的月例昨天就领走了,至于你要钱买药的事,你也没有来跟我说一声,我并不知情,你怎好乱传谣言,坏将军府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