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晚柠和江屿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们开始一起上下学，江屿每天早上都会准时出现在晚柠家楼下，手里拿着两盒牛奶和一袋面包；放学后，他会等她收拾好书包，然后自然地接过她手中较重的书本。
初春的清晨还带着几分寒意，晚柠推开家门时，看到江屿已经等在楼下，鼻尖冻得微微发红，却依然笑得灿烂。他今天换了件深蓝色的羽绒服，衬得肤色更加白皙。
"等很久了吗？"晚柠小跑过去，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
江屿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保温杯："刚到的，我妈煮的热可可，说天气冷，让你暖暖身子。"
晚柠接过杯子，热度透过手套传来，她小小抿了一口，浓郁的巧克力香立刻在口腔中蔓延。"好喝！替我谢谢阿姨。"她抬头看江屿，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看，眼神温柔得像是能融化冰雪。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晚柠下意识摸了摸脸。
江屿笑着伸手，轻轻拂去她发梢上的一片雪花："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喝热饮的样子特别可爱，像只小松鼠。"
晚柠的脸瞬间热了起来，不知是因为热可可还是他的话。她低头又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害羞："快走吧，要迟到了。"
课间，他们常常在图书馆的角落碰面。这个位于三楼的角落很少有人来，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色的分割线。晚柠喜欢靠窗的位置，江屿则总是坐在她对面。
今天晚柠正在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眉头紧锁，笔尖在纸上划出深深的痕迹。突然，一块橡皮擦滚到她面前，她抬头，看见江屿冲她做了个鬼脸。
"休息一下，"他压低声音说，"你已经盯着那道题二十分钟了。"
晚柠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这才发现江屿面前摊开的不是课本，而是一本素描本。她好奇地探头去看，江屿却慌忙合上本子。
"给我看看嘛。"晚柠伸手去抢。
江屿把本子举高，两人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无声地争夺着，最后晚柠不小心碰倒了水杯。水洒在桌面上，眼看就要浸湿书本，江屿眼疾手快地用袖子挡住了水流。
"对不起！"晚柠手忙脚乱地掏出纸巾。
江屿却笑了："没事，反正衣服也该洗了。"他小心地擦干桌面，然后犹豫了一下，把素描本推给晚柠，"看吧，不过不准笑。"
晚柠翻开本子，呼吸一滞。里面全是她的侧脸速写——低头看书的，望向窗外的，皱眉思考的...每一张都栩栩如生，连她右颊上那颗几乎看不见的小痣都被精确地捕捉到了。
"你什么时候画的？"晚柠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就...你认真学习的时候。"江屿挠挠头，耳尖泛红，"你专注的样子特别好看，我就忍不住..."
晚柠的心跳加速，她翻到最后一页，发现是一张完整的素描：她趴在桌上小憩，阳光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画纸一角写着日期——是他们第一次在图书馆相遇的那天。
"原来你那时候就..."晚柠抬头，对上江屿温柔的目光，突然明白了什么。
江屿轻轻握住她的手："嗯，比你以为的要早得多。"
周五的篮球赛上，晚柠第一次坐在了观众席最前排。她本来对篮球一窍不通，但为了江屿，她偷偷查了三天规则，甚至还记下了他常打的得分后卫位置的特点。
"晚柠！这边！"江屿的队友王浩在场边冲她招手，"江屿给你留了位置。"
晚柠红着脸走过去，发现座位上放着一瓶水和一条折叠整齐的毛巾，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给我的幸运女神——江屿」。她忍不住笑了，把便利贴小心地夹进书本里。
比赛开始后，江屿的表现异常出色。他像一阵风一样在球场上穿梭，每一次突破都引来阵阵欢呼。晚柠看得目不转睛，完全忘记了周围嘈杂的环境。当江屿投进一个三分球后，他习惯性地看向观众席，目光准确地锁定了晚柠。
晚柠鼓起勇气，举起手比了个小爱心。江屿的笑容瞬间扩大，他冲她眨眨眼，然后转身投入比赛。这个小互动被不少同学看在眼里，观众席上响起一阵善意的起哄声。
中场休息时，江屿不顾队友的调侃，径直跑到看台边。汗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白色球衣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精瘦的肌肉线条。
"喝水。"晚柠递上水瓶，不敢直视他灼热的目光。
江屿一口气喝掉半瓶，然后突然抓住她的手，在她掌心轻轻捏了捏："专心比赛。"晚柠小声说，却忍不住嘴角上扬。
"有你在，我更有动力。"江屿笑着回答，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转身跑回球场前，又回头补了一句："结束后等我，带你去个地方。"
比赛以江屿队伍的胜利告终。队员们吵着要去庆祝，江屿却婉拒了："我和晚柠有约了。"在众人的口哨声中，他拉着晚柠的手快步离开球场。
"我们去哪？"晚柠问，手指不自觉地与江屿的交缠在一起。
"秘密。"江屿神秘地眨眨眼，"先陪我去个地方换衣服。"
他们来到学校后的一处小公园，江屿从背包里拿出干净的衣服，躲到树后更换。晚柠背对着他，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心跳如擂鼓。几分钟后，江屿重新出现，换上了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还湿漉漉的。
"走吧。"他自然地牵起晚柠的手。
他们穿过校园后门，沿着一条晚柠从未走过的小路前行。初夏的风带着青草香，吹散了午后的燥热。小路渐渐变陡，晚柠的呼吸开始急促。
"要爬山吗？"她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穿的校服裙和平底鞋。
江屿看出了她的顾虑，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晚柠犹豫了一下，还是趴上了他的背。江屿的背宽阔而温暖，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水和阳光混合的气息，莫名安心。
"抓紧了。"江屿提醒一声，然后稳稳地站起身。晚柠惊呼一声，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子。
山路崎岖，但江屿走得很稳。晚柠的下巴搁在他肩上，能清晰地看到他侧脸的轮廓——高挺的鼻梁，长长的睫毛，还有因为用力而微微绷紧的下颌线。
"重吗？"走了一段后，晚柠小声问。
江屿轻笑："轻得像片羽毛。你平时都不吃饭的吗？"
"吃啊，只是..."晚柠突然意识到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顿时语塞。
二十分钟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一片开满野花的小山坡。江屿小心地放下晚柠，牵着她走到最高处。那里孤零零地立着一棵樱花树，花期已过，满树绿叶在夕阳中轻轻摇曳。
"这是...?"晚柠惊讶地环顾四周。从这个高度可以俯瞰整个校园和远处的城市轮廓，夕阳将一切染成金红色，美得不真实。
"我的秘密基地。"江屿拉着她在树下坐下，"初中时发现的，每次心情不好就会来这里。"
晚柠想象着少年江屿独自坐在树下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柔软："现在你带我来了。"
"因为我想和你分享我所有的秘密。"江屿认真地看着她，夕阳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晚柠，我们认识快一年了，这一年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年。"
晚柠点点头，喉咙突然有些发紧。是啊，一年了，从那次意外的相撞开始，她的生活就被这个阳光般的男孩彻底照亮。
江屿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便当盒："饿了吧？我早上做的三明治。"
晚柠惊讶地接过："你会做饭？"
"只会简单的。"江屿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妈教我的，说男孩子也得会照顾自己...和重要的人。"
三明治虽然形状不太规整，但味道意外的好。晚柠小口吃着，听江屿讲述他发现这个地方的故事——初中时他因为输掉一场重要比赛而沮丧，偶然逃课来到这里，看着开阔的风景，突然觉得那些烦恼都变得渺小了。
"从那以后，这里就成了我的充电站。"江屿仰头看着树叶间漏下的阳光，"现在，它也是你的了。"
晚柠感动得说不出话，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两人肩并肩坐着，看夕阳慢慢沉入地平线。
"下学期就是高三了，"江屿突然说，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地上的草叶，"然后就是高考，大学...我在想..."
"我们会分开吗？"晚柠轻声问出了两人都在回避的问题。
江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身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给晚柠看。那是一张手绘的地图，上面标着几所大学的位置，有些画了红圈，有些打了叉。
"这些是我研究过的学校，"他指着那些红圈，"这些都在同一个城市，或者距离很近。我想...如果我们能考到同一所城市..."
晚柠接过笔记本，手指微微发抖。地图上详细标注了每所学校的优势专业、历年录取分数线，甚至还有周边租房价格。江屿花了多少时间准备这些？她抬起头，发现江屿正紧张地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期待和不安。
"我..."晚柠的声音哽咽了，"我也一直在想这个。我怕你嫌我烦，所以没敢问..."
江屿如释重负地笑了，他伸手将晚柠拉进怀里："傻瓜，我怎么会嫌你烦。我想和你在一起，越久越好。"
晚柠把脸埋在他胸前，闻着那熟悉的阳光和薄荷混合的气息，感到无比安心。他们在樱花树下待到夜幕降临，谈论着未来的计划和梦想。江屿想学建筑设计，晚柠则对文学感兴趣；江屿喜欢北方的四季分明，晚柠则向往南方的温暖湿润。最后他们达成共识——选择一个折中的城市，那里有两所不错的大学，距离只有三站地铁。
下山时，天色已暗，路灯一盏盏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晚柠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无论前路多么黑暗，只要有他在，就没什么好怕的。
晚柠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灯：“听说那座城市的夜景特别美，尤其是从江边看过去的时候。”
江屿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嘴角微微上扬：“那我们以后可以经常去江边散步。我查过了，那里还有一家很出名的书店，每周都有文学沙龙。”
晚柠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她顿了顿，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可是……如果我们考不上怎么办？”
江屿握紧她的手，目光坚定：“别担心，我们还有备选方案。你看——”他从包里又掏出一张纸，上面列着几所其他城市的学校，“这些地方也都有不错的学校和专业，最重要的是，它们都在同一个方向，我们总能离得不远。”
晚柠看着那张纸，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没想到江屿连这些细节都考虑到了。夜风轻轻吹过，带着初夏的微凉，但她却觉得无比温暖。
“江屿，”她轻声说，“谢谢你。”
江屿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谢什么？我们的未来，当然要一起规划。”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沿着山路往下走。远处的城市灯火阑珊，仿佛在向他们招手，而他们的心中，已经种下了对未来的无限期待。
周末，江屿邀请晚柠去他家做陶艺。江屿的母亲是出版社编辑，但很喜欢做陶艺，家里有一个小型陶艺工作室。
"阿姨好。"晚柠拘谨地向江母问好。江母是个气质温婉的女性，眼睛和江屿一样明亮有神。
"你就是晚柠啊，"江母笑眯眯地说，"小屿经常提起你。来，我带你参观一下工作室。"
工作室不大但设备齐全，架子上摆满了各种陶艺作品。晚柠被一个造型独特的杯子吸引——它表面凹凸不平，却有种粗犷的美感。
"那是小屿第一次做的，"江母顺着她的目光解释，"他说要做一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杯子。"
江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做得不好，但妈妈说艺术贵在真实。"
"今天你们想做什么？"江母问。
江屿看向晚柠："情侣杯怎么样？你一个，我一个。"
晚柠红着脸点头。在江母的指导下，他们开始了创作。陶土在手中旋转的感觉很奇妙，湿润、柔软却又带着韧性。晚柠全神贯注地塑形，没注意到江屿一直在偷看她。
"专心做你的。"晚柠头也不抬地说。
江屿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直觉。"晚柠也笑了，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两人的杯子渐渐成型。江屿的简约大方，杯身修长；晚柠的则更为精致，杯口处刻了一圈花纹。最特别的是，两个杯子底部都刻了对方的姓氏首字母。
"等烧制好了，我们就能用它们喝咖啡了。"江屿满意地看着作品。
江母在一旁微笑："年轻真好啊。小屿，记得上釉后再烧一次。"
离开时，江母悄悄塞给晚柠一个小盒子："这是阿姨年轻时的幸运符，送给你。"
盒子里是一枚精致的银质书签，上面刻着"以梦为马"。晚柠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深深鞠躬："谢谢阿姨。"
"好好珍惜彼此。"江母温柔地说，眼神中满是祝福。
毕业季转眼即至。拍毕业照那天，江屿拉着晚柠在教学楼前合影，在摄影师按下快门的瞬间，他突然转头亲了她的脸颊，惹得周围同学一片起哄。晚柠红着脸捶他，却被他紧紧搂住肩膀。
"别害羞嘛，"江屿在她耳边轻声说，"反正全校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了。"
毕业典礼上，江屿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他穿着笔挺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站在聚光灯下侃侃而谈，自信而沉稳。晚柠坐在台下，想起一年前那个在雨中告白的男孩，心中满是骄傲和甜蜜。
"...最后，我想特别感谢一个人，"江屿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他的目光越过人群，准确找到了晚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让我的每一天都充满阳光。无论未来如何，我都希望能一直牵着你的手，一起走下去。"
全场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晚柠。她感到脸颊发烫，眼泪却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在掌声和口哨声中，江屿走下台，径直来到晚柠面前，单膝跪地（虽然只是象征性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不是求婚，别紧张。"在众人的笑声中，江屿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简约的银色情侣戒指，"晚柠，你愿意在接下来的旅程中，继续做我的女朋友吗？"
晚柠透过泪眼看着他，点了点头。江屿小心翼翼地将较小的那枚戒指戴在她的中指上，然后把自己的递给她。晚柠颤抖着为他戴上戒指，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江屿轻轻吻了她的额头。
那天晚上，他们又去了樱花树下。月光如水，为一切蒙上柔和的银纱。江屿从背包里拿出两罐啤酒和一包零食，像变魔术一样。
"未成年人不能喝酒。"晚柠假装严肃地说，却接过了他打开的啤酒罐。
"毕业了，我们已经是准大学生了。"江屿笑着碰了碰她的罐子，"敬未来。"
"敬未来。"晚柠小小地抿了一口，苦得皱起眉头，逗得江屿哈哈大笑。
微醺之际，江屿突然变得很安静。他凝视着晚柠的侧脸，轻声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你差点用篮球砸到我。"晚柠笑着回答。
"那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江屿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你低着头走路的样子特别可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晚柠惊讶地看着他："我以为你根本不记得我。"
"怎么会。"江屿笑着摇头，"我故意把笔掉在地上，想找借口和你说话，结果你捡了笔就跑，害我郁闷了一整天。"
晚柠瞪大眼睛："那支笔！我还以为是不小心掉的...一直放在我书包里..."
"真的？"江屿眼睛一亮，"那现在物归原主吧。"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支蓝色圆珠笔——正是当初掉的那支，"我后来又买了一模一样的，一直带在身上，当护身符。"
晚柠感到心脏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从钱包夹层里取出自己珍藏的那支笔，两支笔在月光下一模一样，连笔帽上的笑脸贴纸都如出一辙。
"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她轻声说，声音微微颤抖。
江屿看着她，眼神深邃。他慢慢凑近，在晚柠耳边轻声问："我可以吻你吗？"
晚柠没有回答，而是闭上眼睛，微微仰起脸。江屿的唇轻轻贴上她的，温柔而克制，像蝴蝶掠过花瓣。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吻，带着啤酒的微苦和青春的甜蜜，在樱花树下，在月光里，在最好的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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