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银杏之约

儿童医院筹建会的冷气开得太足。罗弘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看着设计图上那棵被红圈标记的老银杏树——他们四个小时候常在那里捉迷藏。

"这棵树必须移栽。"开发商敲着图纸，"会影响地下车库施工。"

董琦突然轻笑一声，智能手表投影出一段视频：去年台风天，这棵银杏树为整条街挡住了倒下的电线杆。评论区全是"城市守护者"的留言。

"王总，"罗弘的海浪徽章在冷光下闪烁，"您确定要动这棵'网红树'？"

会议室玻璃门突然被推开。陈浩带着满身暑气闯进来，军刀柄上还沾着冰淇淋渍："刚勘测完，树根下面有东西。"

老槐树荫下的冰粉摊，罗敏正和小女孩分食一碗红糖味的。自从获得监护权后，每周三的"甜食日"成了雷打不动的约定。

"罗检，树洞里的东西取出来了。"助理小张递来密封袋，里面是本被塑封的日记，"但...您最好自己看。"

泛黄的纸页上，稚嫩的笔迹写着：【今天C又流鼻血了，D偷来药房的维生素，其实我们都知道不是维生素】。翻到最后一页，1998年12月24日的记录被血迹晕染，只剩半句可辨：【爸爸妈妈发现...】

小女孩突然伸手点着某页："这个Q字，和董叔叔手表里的一样。"

罗敏的琥珀色瞳孔骤缩。照片边缘确实有个模糊的"Q"，像是谁用指甲刻下的求救信号。

深夜的法治智库，陈浩赤膊趴在诊疗床上。旧伤在闷热天气里发炎化脓，医用镊子夹出弹片时带出血丝。

"你当年到底怎么逃出来的？"罗弘用棉签蘸着碘伏，注意到他后腰新添的伤疤形状怪异——像个小写的q。

陈浩突然翻身握住她的手腕。二十年来她第一次看清他左眼竖瞳的全貌：琥珀色的虹膜上，刻着极浅的LW∞标记。

"不是逃。"他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是被你父亲...用海浪徽章从实验室换出来的。"

窗外闪电划过，照亮抽屉里那枚生锈的徽章——与罗弘脖子上的一模一样。

暴雨冲刷着拆迁工地的泥浆。董琦蹲在银杏树坑边，看着工人们挖出个锈蚀的铁盒。里面是四张儿童社保卡，每张背面都贴着器官捐献协议。

"王八蛋..."他攥烂了冰咖啡杯，棕褐液体混着雨水流进树坑。手机突然震动，罗敏发来放大处理的日记照片——那个"Q"字旁边，还有半个指纹。

法医比对的提示音在雨中格外清脆：【指纹匹配：现任卫生局副局长】。

儿童医院奠基仪式上，罗弘的致辞被直升机轰鸣打断。卫生局领导的座驾降落在草坪，副局长笑容满面地走向银杏树——突然僵在原地。

树荫下，陈浩正在给孩子们表演军刀开西瓜。他抬头时，左眼在阴影中泛起猫科动物的幽光。

"李局认识他？"罗敏递上冰镇矿泉水，"这位是我们特聘的安全顾问，姓陈。"

副局长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他慌乱中打翻水杯，正好泼湿董琦递来的设计图——那上面用红笔圈出了树根下的铁盒位置。

银杏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四人围坐在露台，分食陈浩从福利院厨房"顺"来的老月饼——还是二十年前那个味道，甜得发腻。

"李副局长明天会自首。"董琦翻着刚拿到的器官捐献登记册，"他用这个威胁过至少十七个官员。"

罗敏把月饼掰成四份，突然发现每块馅料里都藏着张字条。拼起来是稚嫩的笔迹：【我们是证人Q】。

陈浩的军刀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弧，削开的月饼露出更多字条——每张都是不同的童年笔迹，记录着他们以为早已遗忘的细节。

夜风突然转凉，今夏第一片银杏叶飘落在罗弘的海浪徽章上。

立秋后的暴雨来得又急又猛。罗弘撑着伞冲进海星中心，高跟鞋踩在水洼里溅起泥点。前台姑娘举着毛巾追过来："罗主任！卫生局刚发函要暂停我们的医疗资质！"

公告栏电子屏滚动着新闻：【卫生局副局长突发心梗入院】。照片里抢救床的护栏上，隐约可见半个血指印——和福利院日记上的残缺指纹完美吻合。

"给我接通陈浩。"罗弘甩着头发上的水珠，突然发现办公室坐着不速之客——长风资本的新任CEO正把玩着她的海浪徽章相框。

"罗主任，"男人推来烫金名片，"我们愿意溢价收购您手中智库的股份，包括..."他意味深长地笑了，"陈先生那份。"

儿童医院病房飘着消毒水与百合花的古怪混合。罗敏削苹果的姿势像在解剖证据，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螺旋。

"李局，您当年签发的器官转运单。"她把平板支在输液架旁，"为什么接收方写着'第七实验室'？"

心电监护仪突然尖啸。副局长青紫的嘴唇颤抖着，手指在床边划出"Q"的形状。罗敏俯身时，听见他喉咙里挤出气音："不是Q...是Queue...排队..."

窗外炸响惊雷。病床下的阴影里，静静躺着一枚生锈的儿童号牌——编号1993Q17。

老茶馆的吊扇吱呀转着。陈浩往董琦茶杯里扔了颗薄荷糖："查到了，'Queue'是当年器官分配的暗号。"

糖块在茶汤里嘶嘶冒泡，像极了福利院医务室的消毒水声。董琦的智能手表突然投影出一份名单——1993年被领养的17个孩子，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器官配型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