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琥珀瞳孔

京城地下防空洞改建的私人诊所里，酒精灯将董琦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他咬着绷带给自己缝合腰侧的枪伤，手术针每次穿透皮肉都带出细小的血珠。染血的皮带扣躺在不锈钢托盘里，内置芯片闪烁着微弱的蓝光。

"再偏两厘米就伤到肾脏了。"

老军医将镊子丢进消毒盘，金属碰撞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董琦没吭声，目光黏在墙上的电子钟——04:27，距离罗敏最后一次联系他已经过去十九个小时。

"你确定要注射这个？"军医晃着淡金色药剂，"这是八十年代克格勃的审讯药，会放大痛觉神经敏感度..."

董琦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条形码："我这种'产品'，本来就是为了承受极端条件设计的。"

药剂推入静脉的瞬间，他眼前炸开无数记忆碎片：五岁被绑在基因测序仪上，十二岁在后院埋死去的实验犬，二十岁第一次在镜子里发现自己虹膜变色...最后定格在罗敏昨晚传给他的加密文件——「LW-07最终监测报告.avi」。

罗敏的公寓浴室镜面蒙着厚重水汽。她用手掌抹开一片清晰区域，镜中人的右眼已经完全变成琥珀色，瞳孔在昏暗灯下呈现诡异的竖条形。

"姐，你看得见我吗？"

罗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罕见的慌乱。罗敏试着张嘴，却发现声带像被无形的手扼住。镜面突然浮现细密水珠，组成一行俄文字母——「Привет, LW-07」（你好，LW-07）。

花洒突然喷出冰水。罗敏踉跄后退，撞翻的洗发水瓶滚到马桶边，瓶底生产批号「LW-07-1998」在瓷砖反光下格外刺眼。

海川科技董事会的秘密会议室弥漫着雪茄烟雾。陈浩将染血的军刀拍在桌上，刀刃映出董事长骤然收缩的瞳孔。

"解释一下。"他翻开平板，监控视频里赫然是地下三层的活体实验室，"为什么会有儿童被关在基因编辑舱里？"

投影仪突然自动开启。屏幕上的沈兰被电极贴片固定在椅子上，画面右下角日期显示「1998.10.11」——爆炸前一天。

"陈总啊..."董事长转动小指上的黑曜石戒指，戒面刻着微型LW标志，"你以为我们收购长信生物是为了销毁证据？"

会议室防弹玻璃外闪过人影。陈浩突然暴起，军刀刺穿董事长手掌将他钉在真皮座椅上，另一只手按下手机发送键——罗弘安插在董事会的内应收到全部实验数据。

军区总医院特殊病房的紫外线灯将罗敏的皮肤照出荧蓝色血管网。林医生哼着《天鹅湖》调子调整脑电监测仪，电极片在她太阳穴留下焦痕。

"别紧张，只是个小测试。"他举起注射器，液体泛着珍珠母光泽，"让我们看看沈兰的女儿继承了多少'天赋'..."

病房门突然爆破。董琦满身硝烟味冲进来，左轮手枪精准打碎监测仪主机。林医生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第一次露出恐惧——他认出了对方手里那把枪的型号，正是当年处决失败实验品用的马卡洛夫PM。

"惊喜吗？"董琦扣动扳机的手稳如磐石，"你们当年给我注射致幻剂让我处决实验犬...没想到有一天会死在自己教的枪法下吧？"

罗敏的琥珀瞳孔在枪焰映照下流转着液态金属般的光泽。

凌晨的跨海大桥被探照灯照得雪亮。罗弘驾车甩开三辆追击的越野车，后座上的陈浩正在给冲锋枪换弹匣。海浪徽章被他含在嘴里——徽章背面的生物芯片正在破解军方数据库最后一道防火墙。

"还有三十秒。"陈浩吐出血沫，"数据库解锁后，所有LW计划受害者的基因锁都会..."

桥面突然爆炸。罗弘猛打方向盘，车子撞破护栏悬在夜空与海面之间。后视镜里，董家老爷子的加长轿车缓缓停下，车头小金人在火光中泛着血色。

陈浩突然吻住罗弘，将海浪徽章渡到她口中。下一秒他踹开车门纵身跃向海面，手里攥着已经启动的电磁脉冲炸弹。

"记住，"他在坠落中大喊，"你们姐妹的基因密钥是..."

巨浪吞没了余音。罗弘咬破徽章，尝到了父亲当年藏在里面的苦杏仁味——氰化物解毒剂的特殊配方。

渤海湾的海水像掺了墨汁般昏黑。罗弘咬着呼吸器下潜到80米时，耳膜开始尖锐刺痛。潜水电脑显示外部温度仅有4℃，而她的湿式潜水服早在刚才的爆炸中破了左肋。

"看到沉船轮廓了。"通讯器里传来沙哑的男声，是父亲当年的老战友赵艇长，"你确定要找的东西在'长城191'号上？"

罗弘没回答。她的潜水灯照出锈蚀的船身上"长信生物"四个字，1998年的爆炸不仅摧毁了实验室，连这艘运输船也一并沉没。锁骨处的海浪徽章突然发烫——距离生物密钥失效还剩27分钟。

军区总医院隔离病房的玻璃上结满冰花。罗敏被束带固定在病床上，看着自己右手的皮肤逐渐呈现半透明状态，皮下血管像发光的水母触须般清晰可见。

"基因显性表达。"林医生——或者说前LW计划首席研究员——正往静脉推注乳白色液体，"你母亲当年偷偷修改了你的碱基序列，现在我们要修复这个错误。"

针剂推入的瞬间，罗敏的琥珀瞳孔骤然收缩成一条细线。她看见病房角落的监控摄像头突然转向，镜头反射出董琦的脸——他正用枪抵着护士长的后腰，唇语说着"撑住"。

"有趣。"林医生突然掐住她下巴，"你的虹膜能接收特定频段的光信号？难怪董琦那小子..."

警报声骤然撕裂空气。走廊传来连续枪响，林医生白大褂内侧闪过金属冷光——他腰间别着的正是当年用来处决实验体的马卡洛夫PM。

海底沉船的货舱门被液压钳撕开时，涌出的浑浊水流里漂浮着数十个玻璃培养舱。罗弘的潜水灯扫过其中一个，照亮舱体上"LW-00"的编号，里面的婴儿标本手里攥着半片银色金属。

"老天..."赵艇长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发抖，"这是当年第一批..."

罗弘的氧气余量警报开始闪烁。她砸碎培养舱，那枚金属片自动吸附到她的海浪徽章上，两个部件严丝合缝地拼接成完整的双螺旋结构。潜水电脑突然黑屏，转而浮现一行荧光字：

【基因锁解除密钥激活】

董琦撞开病房门的瞬间，林医生的子弹已经出膛。子弹擦着罗敏的太阳穴射入墙壁，在混凝土上留下冒着青烟的弹孔。

"你果然来了。"林医生退到监控死角，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成缝，"老爷子说得对，LW-03号永远会被07号吸引，就像..."

"就像磁极。"董琦的枪口纹丝不动，左手抛给罗敏一把手术刀，"可惜你们忘了设计终止代码。"

罗敏接刀的右手皮肤已完全透明，能清晰看见骨骼肌的收缩。刀尖划破林医生白大褂的瞬间，藏在夹层的老照片飘落——年轻的沈兰被绑在电击椅上，而操作台前站着现任海川科技董事长和董家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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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300米的压力让罗弘耳鼻渗血。她攥着完整的双螺旋密钥往沉船出口游时，突然被某种发光生物包围——是基因改造过的夜光水母，每只伞盖上都带着LW标记。

"罗律师！"赵艇长在通讯器里大吼，"军用潜艇！"

声呐屏显示巨型金属体正在逼近。罗弘将密钥含入口中，尝到父亲刻意调制的苦杏仁味——这是能骗过基因检测的伪装剂。最后一秒，她看见潜艇舱门打开，陈浩浑身是血地被机械臂拽进舱内。

密钥在她舌下震动，父亲的全息影像突然投射在漆黑海水中："孩子们，记住你们不是武器..."

深海归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