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镜头背后

正清律所的媒体中心灯火通明。罗敏将年会录像素材拖进编辑软件，时间轴上的红点标记着司法部要求删除的所有"崔氏集团海事案"画面。她揉了揉太阳穴，锁骨上的翡翠吊坠随着动作轻晃，在显示器上投出细碎的绿光。

"罗主管，舆情简报。"实习生小林放下文件夹，封面"机密"二字墨迹未干，"微博话题#法治宣传删减#已经上热搜了。"

罗敏翻开文件，指尖在监测数据上停顿。舆论发酵曲线异常陡峭，明显有水军推动。最让她心惊的是热门评论截图："为什么不敢提崔氏集团？98年那场官司死了六个船员！"——这条来自三无小号的评论，点赞数高得离谱。

"联系微博官方，查这个账号注册IP。"她点开自己加密的素材库，"把备用方案B的终剪版调出来。"

屏幕闪烁间，某段被遗忘的原始素材突然跳出来。画面中崔董事长正与陈律师在后台争执，声音经过降噪处理依然破碎："...监护权欺诈...法院档案...罗建国他..."陈律师突然推了把摄像机，镜头最后定格在崔董事长抽搐的右手——那枚翡翠袖扣正在脱落。

罗敏猛地暂停画面。放大后的袖扣内侧，赫然刻着与她的吊坠相同的"XY"字母。

"罗主管！"行政助理慌张推门，"管委会紧急会议，陈律师说..."她突然压低声音，"崔氏集团的法务总监带人去了档案室。"

国贸三期48层，罗弘正在剑光律所的会议室里转笔。韩之平推过来的offer已经晾了二十分钟，茶水表面的金骏眉叶片渐渐沉底。她故意没碰那杯茶——人力资源总监的职业敏感告诉她，任何指纹都可能成为谈判筹码。

"特别监护对象条款可以修改。"韩之平转动左手婚戒，戒痕在会议室灯光下泛红，"但崔老希望令妹能参与集团三十周年纪录片。"

罗弘的笔尖在纸上洇出墨点。窗外乌云压城，暴雨前的静电让她的发梢微微翘起。她突然向前倾身，这个动作能让对方看清她锁骨前悬挂的工牌——奥美中国年度最佳HR的金属徽章在昏暗中闪光。

"我妹妹是正清律所的宣传主管，不是纪录片演员。"她翻开笔记本，露出事先准备的劳动法条款，"另外，根据《个人信息保护法》第十五条，任何组织不得以招聘为由强制收集与劳动合同无关的..."

"罗总监误会了。"韩之平突然滑动平板，显示出一段监控录像。画面中罗敏正在正清档案室翻找文件，右上角时间显示是律师协会年会当天。"令妹擅自调阅加密档案的行为，已经违反《律师执业管理办法》第三十七条。"

暴雨终于砸在落地窗上，雨痕扭曲了韩之平镜片后的眼神。罗弘的指甲无声地掐进掌心，她认得那个档案室角落——正是妹妹发现周岁照片的地方。

手机适时震动。罗敏发来加密消息：【姐，我可能需要法律援助】。附件是段模糊录音，陈律师的声音断断续续："...当年伪造的领养手续...海事案关键证人..."

罗弘突然笑了。她将offer推回去，手指在薪资栏轻轻一点："翻倍。外加书面保证不干涉我妹妹的职业选择。"见韩之平皱眉，她点开手机相册——昨晚在青岛老宅拍下的《监护权临时转移协议》全貌，"否则明天这份文件就会出现在《财经日报》头版。"

走廊突然传来骚动。玻璃门外，灰西装张总监正拦着个快递员模样的人争执。罗弘眯起眼睛——那人背包上别着枚法治宣传月的纪念徽章，是正清律所上周才发行的限量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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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清律所档案室里，崔氏集团的法务团队正在搬动保险柜。罗敏躲在消防通道转角，手机贴着门缝录音。陈律师沙哑的嗓音从缝隙漏出来："...必须找到98年的公证文书...那孩子成年后协议就失效了..."

她的胃部绞痛起来。成年礼那天，父亲确实给过她一个密封信封，说是"重要法律文件"，嘱咐二十二岁才能拆开。后来那个信封去了哪里？研究生宿舍的抽屉？还是搬家时塞进了某个纸箱？

"罗主管！"小林突然从楼梯间冲出来，吓得她差点摔了手机，"管委会要立刻见你！法治宣传项目..."

会议室里的气氛比想象中更糟。投影仪播放着微博热搜截图，某个百万粉丝的法治博主正在质疑："删除崔氏案例是否涉及权钱交易？"罗敏注意到陈律师的左手一直按在西装内袋，形状像是药瓶。

"舆情已经影响律所评级。"管委会主任敲着桌子，"罗主管，你打算怎么补救？"

罗敏打开准备好的PPT。屏幕上的方案立体得令人吃惊——将争议转化为"法治进程的透明度"专题研讨，邀请司法部官员与崔氏集团同台对话。她特意在崔董事长简介里加入"前最高检检察官"头衔，这个细节让陈律师猛地抬头。

"需要三天准备时间。"她点击最后一页，崔氏货轮的老照片与现代化法治码头形成鲜明对比，"如果崔董事长愿意提供1998年海事案的一手资料..."

"不可能！"陈律师突然拍案而起，药瓶从口袋滑落在地。虎骨麝香膏的气味弥漫开来，罗敏恍惚想起青岛老宅抽屉里的剪报——那上面说崔氏千金患有"严重产后抑郁"。

会议不欢而散。罗敏收拾材料时，发现陈律师落下的药瓶标签被撕去一角，只剩"每日含服"和模糊的"XY"字样。她的手机突然亮起，姐姐发来定位：京信大厦地下车库，附言"带上你所有的备份资料"。

电梯下行时，罗敏检查了随身U盘。里面不仅有年会原始素材，还有今早偶然恢复的加密文件——某份1998年的海事案证人保护名单上，第六个名字被涂黑，但指纹鉴定栏赫然印着罗建国的签章。

车库灯光惨白。罗弘的车就停在监控死角，引擎盖上的雨水还未干透。姐妹俩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陈律师在找你的成年文件——"

"崔氏海事案死了六个证人——"

车后座突然传来敲窗声。快递员打扮的男子摘下帽子，露出法治宣传月工作组的胸牌："罗主管，您要的98年海事案庭审记录。"他递过文件袋，转身时背包上的徽章在灯光下一闪——不是法治宣传月纪念章，而是枚陈旧的崔氏集团司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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