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寿宴后,裴珩以巡视江南一带教化为由,带着沈青棠去了和顺县,调查当年沈家的水道贪污案。
临行前,竹子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周家母女被李云娇连夜塞上船,送回云川了。
沈青棠松了一口气,如果按照上辈子的发展,周翠芝可是有可能被太后认作义女的,送走了也好,免得到时候她小人得志,把她拿捏在手心里。
沈青棠默默腹诽道,也不知道周翠芝哪里入了太后的眼?这太后眼神不太好,竟然会认周翠芝为义女!
希望这辈子太后她老人家的眼睛能擦亮点。
寿康宫。
太后跪在佛前念经,就听宫人说,以前从她身边送出宫去的郭姑姑,特意进宫来看望她。
太后抬抬手,道:“让她进来吧。”
郭夫人进入寿康宫,看见太后跪在佛像前,一如十多年前那般,只是曾经的如花容颜,如今也到了凋零的时候了。
郭夫人看着太后花白的头发,热泪盈眶道:“太后娘娘,可莫要再怏怏不乐了,奴婢今日给您带来一个好消息!”
太后自从丢了女儿,心气就灭了,整日待在佛堂里不出去,除了文帝登基,出来过一次,其他时间就躲在小佛堂里。
太后闻言,悠悠然睁开双眼,淡然道:“于哀家而言,好消息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哀家的女儿平平安安地回到哀家的身边。”
郭夫人激动道:“奴婢今日要说的正是小公主的消息,奴婢……奴婢找到小公主了,她还活得好好的。”
太后手中的佛珠陡然散落,她抓住郭夫人的手,一再确认:“你说,鲤鲤回来了,鲤鲤健健康康地回来了?”
郭夫人扶住太后:“小公主健健康康地回来了!太后请看,这是什么?”
郭夫人从身后的奴婢手里拿出一个包袱,把七宝锦衣从包袱里拿出来,抖开给太后看。
太后双手颤抖地抚着锦衣,老泪纵横:“鲤鲤,我的女儿,她在哪里?”
“太后稍等!”
郭夫人转身走出佛堂,牵着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走过来,她跪下来,道:“太后万福金安!”
“这是哀家的鲤鲤?”
太后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揭开面纱,面纱落下,那张脸俨然就是周翠芝!
太后看了看她与小时候完全不同的脸,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这不是,不是哀家的鲤鲤!哀家的女儿,不是这个样子的!”
郭夫人道:“太后,她就是公主,她身上有胎记。”
太后闻言,连忙让人把周翠芝带进内室,她拉下周翠芝的衣襟,看见她的右肩处赫然有一朵红色祥云胎记。
太后的手颤抖了一下,热泪盈眶,痛哭出声,把周翠芝一把搂在怀里。
“是鲤鲤,是我的女儿,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成了这般模样?跟小时候全然没有一点相似。”
周翠芝有点心虚。
郭夫人能说会道,立马解释:“小公主也是可怜,小时候被掳走后,那伙人可能给小公主喂了药,遭了很多罪,后来她被一个好心人收养了,好心人也是贫苦人家,小公主吃了太多苦,所以面相跟小时候锦衣玉食的面相自然大不相同。”
“奴婢也是机缘巧合,公主在我夫家的当铺里当了七宝锦衣,叫我认了出来,一路追查,才找到公主。”
太后听得心头一阵生疼,她的女儿,先帝最疼爱的小公主,大夏最尊贵的嫡公主,竟然吃了这么多苦!
“是何人收养了鲤鲤?”
郭夫人招了招手,周母从殿外走进来,跪在地上,道:“太后娘娘,民妇就是收养公主的农妇,还是今科状元周延之的母亲。”
太后用感激的眼神看着周母,道:“你行了大善事,你为我们皇家立了大功,哀家一定重重封赏你们周家,那周状元,是吧?哀家会跟皇帝说,给他加官进爵!”
周母激动地叩头谢恩。
太后连忙让宫人去请皇帝,文帝听说丢失多年的妹妹找回来了,即刻抛下奏折,前往寿康宫。
直到看到周翠芝的模样,文帝愣了好久。
这……
这跟小时候的鲤鲤没有半分相似,确定是鲤鲤吗?
郭夫人又把方才的说辞又说了一遍,还顺便再次说了一下周家收养公主的事情,文帝眉头一蹙,但是很快舒展开。
他是不太信这个说法,只是太后思念鲤鲤成魔,多年不曾开颜,如今如此高兴,他怎么忍心说破?
太后要皇帝即刻下旨宣布,镇国公主寻回来了,举国同庆。
文帝请太后进了内室,试着劝服她:“母后,朕认为不能这么快恢复她镇国公主的身份。”
“为何?”太后不解。
“母后可知,周状元的母亲和妹妹自从来永安闹了多少笑话,如今她一跃成为镇国公主,这些笑话势必要一直跟随着她,这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
文帝对周翠芝实在称呼不出“鲤鲤”的乳名,他提议:“母后,不如这样,先收她为义女,这样她不就有了公主的身份吗?然后让她做一些善事,等她的声誉慢慢恢复,我们再昭告天下,她就是失踪多年的镇国公主,如何?”
太后这才同意了,事关鲤鲤的清誉,她自然要上心。
于是,太后颁下懿旨,收周翠芝为义女,封号玉芝公主,赐居芝兰殿。
周翠芝简直不敢相信,没想到有一天她真能飞上指头变凤凰,住进富丽堂皇的宫殿,数不清的珠宝赏赐海水一样地淌进了芝兰殿。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周翠芝成了公主,周母作为公主的养母,得了千两黄金的封赏,还得以陪着周翠芝住在芝兰殿的偏殿里,嘴都要笑歪了。
周翠芝穿着珍贵的锦衣罗裙,宫女用上等的胭脂水粉给周翠芝上了妆,周翠芝揽镜自照,觉得自己美极了。
她照着照着,突然间想起了沈青棠,她多么想在这么风光的时候,让沈青棠来看看!
“母后说,过几日给我办一个宴席,到时候,让京城贵女们都来拜见我。”周翠芝得意道,“到时候,我一定让沈青棠也来,我要她给我擦鞋!”
周母道:“对,把李云娇也叫来训诫一下,叫她懂得尊卑。你如今是公主了,以后我们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了!”
“你哥哥沾了你的光,很快也会加官进爵,太好了,我们周家真的好起来了!”
说到李云娇,周翠芝想起她在李云娇手下过的屈辱日子,她沉下脸来:“来人,召李云娇进宫来见本宫!”
李云娇一头雾水地进了宫,只听说是太后新收的义女玉芝公主要见她,她想不明白这位公主为什么想见她。
“玉芝公主到!”
随着宫女的一声,李云娇抬头望去,只见周翠芝那张小人得志的面孔越来越近,震惊得忘记动作。
“见到公主,还不跪下?”周翠芝身边的宫女横眉叫道。
两个宫女一左一右,把李云娇压着跪在地上。
李云娇冷眼瞪她们道:“我姐姐是李贵妃,你们敢压我?”
两个宫女连忙松开手,李云娇甩开她们,看向周翠芝,抬头道:“你是公主?”
周翠芝冷笑道:“没想到吧,你赶出周府的小姑子,竟然变成了公主——嫂子,你很惊讶吧?”
“你以前是怎么对我的,我可是一点一滴记得很清楚呢,不如你来说说,你是怎么对我的。”
李云娇沉默不语。
周翠芝道:“你不说,就跪在这里,直到想清楚为止。”
“我姐姐是李贵妃,你敢?”
周翠芝冷笑:“我母后是太后,你说我敢不敢?”
“你们两个,在这里,给本宫看着她,不跪满一个时辰,不许让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