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尚书府。
黄氏闭着眼睛,身边的嬷嬷在给她揉着太阳穴。
她最近头痛得很,二女儿的婚事实在是叫她无法完全放下心来,才多久,就闹出了这么多事来,谁知道后面能不能一帆风顺,实在是叫人担忧。
这时候,下人来报:“福来客栈的掌柜来了,说是要结一下账。”
黄氏睁开眼睛,蹙眉道:“结什么账?你让他进来,我要问话。”
掌柜进来,低头回话:“夫人容禀,之前周状元的母亲和妹妹在我们福来客栈住了近两个月,周状元也来住了一天,这两个月的房钱还没给呢。”
“周状元只押了一块玉佩。”
黄氏听得脸色铁青,实在难看,对身边的嬷嬷抬了一下手,嬷嬷就跟掌柜结清了银子。
掌柜拿到了银子,就把那块环形玉佩双手奉上,告辞离开。
黄氏拿过玉佩看了一下,脸上现出厌恶的神情,她指着玉佩,对胡嬷嬷义愤填膺道:“这块玉佩,还是娇娇送给他的!真是不要脸,拿着我们尚书府的玉佩,去抵他们家的债,最后还得我们来填上坑。”
“真是好不要脸的一家人啊!一窝子寄生虫!软饭吃得理直气壮,娇娇怎么就看上了这样的人呢?”
“就因为他跟裴珩有三分相似,哎,娇娇她心里还是放不下裴珩,不然怎么会这样作践自己呢?裴珩,真真是好狠的心啊,生生让我们娇娇耽搁了这么多年!”
黄氏想来想去,怨上了裴珩,若不是他,娇娇怎么会如此?
几日后,周延之和李云娇夫妇从京郊回到周府,一进府门,就听说周家母女来了。
李云娇闻言,没好气地瞪了周延之一眼,道:“你怎么做的事?”
周延之也很郁闷,明明已经让人骗她们,没想到,她们竟然还是直接登堂入室,住到新府邸来了。
周延之的眼里掠过一丝怨恨,他心虚地低下头,保证道:“娇娇,我一定不让她们再惹事,再打扰我们。如果她们不能安生点,我就即刻遣人把她们送走。”
李云娇看了周延之一瞬,道:“记住你今日说的话,我如今身怀六甲,我不希望她们污了我的眼。”
周延之跟李云娇做了保证之后,就来到周母这边的院子。
见周母正在指使着丫鬟捏肩膀,周翠芝指使着丫鬟给她上妆,满院子响彻着颐指气使的声音,周延之捂着眼睛,心情平复了很久,才走过去。
“母亲,你们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周母见周延之来了,冷笑一声:“我怎么敢说?我一说,你不就要马上把我赶回云川了吗?为了把我们娘俩赶回云川,不惜找人骗我们,老娘当年生你,还不如生头猪!至少不会这样有了富贵,忘了娘!”
周延之皱着眉头,道:“娘,你说话也不用夹枪带棒,若不是你们一再闯祸,我会这样做吗?你们往后都安生点待在府里,不要出去惹祸,否则我还是会把你们送回乡下去的。”
没想到周母大发雷霆,道:“我是你母亲,辛辛苦苦抚育你长大,你如今功成名就,娶了老婆,就把老娘扔到乡下受苦,周延之,你不孝!”
“你要是敢把我们母女赶出去,我就到外头到处嚷嚷,到时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个弃养老娘的狗东西!”
周延之气得浑身颤抖,可他如今还在风口浪尖上,刚被罢了官,如果再传出弃养母亲的罪名,他这辈子就别想翻身了!
可如果留她们在府上,娇娇那边不可能同意,他心底里也不愿意,她们上不得台面,来永安才多久啊,就惹出这么多祸事来,他可万万不敢留啊。
这件事还得慢慢斟酌。
周延之收敛起怒气,平心静气道:“娘,我也是一时想岔了,你们之前做了很多错事,我是怕你们在永安,会被指指点点,我担心你们。”
“被人指指点点怕什么,回乡下过苦日子才可怕呢,永安这么繁华,反正我是不想回乡下了。别人说别人的,关我什么事?”周母撇撇嘴。
周延之吸了一口气,道:“你不在乎你的名声,也不在乎妹妹的名声吗?”
周母僵住了,周翠芝一听到会影响自己的名声,也肉眼可见地急了。
周延之看着母亲和妹妹的神色,慢悠悠道:“如果想留在京城,那你们就得安生一点,不要惹事,等大家渐渐忘记以前发生那些事之后,我自会给妹妹挑一个好人家。”
“可你们若是屡教不改,一再生事,我想遮掩,也遮掩不住,周家的名声坏了,妹妹还能嫁个什么好人家?”
周延之知道周翠芝的软肋,一提到这个,周家母女一下子就畏手畏脚了。
一想起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可能会影响到她说亲,周翠芝急得直跺脚。
见目的达成,周延之便离开了。
李云娇这边,刚刚接到消息,文国公府老太君过几日要过六十岁寿辰了。
李云娇看着菱花镜中的自己,文国公府,她是一定要去的,而且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她要让裴珩看到,她多么美,错过她,是裴珩有眼无珠。
“喜鹊,把我压箱底那套赤金红宝石簪子拿出来,我要在裴老太君寿辰上戴。”
喜鹊捧来那套簪子,放在李云娇面前,说:“小姐,裴二奶奶还传来一个消息。”
说着,便附在李云娇耳边说了几句。
李云娇本想打开盒子,听到这话,眉头一挑,手指停顿了一下,冷笑道:
“我说过,我迟早会收拾他。既然裴二奶奶送来邀请,那便同她说一声,我和她一起玩一局。”
李云娇突然想起正在府上住着的周翠芝,那样蠢笨粗鄙的人,倒是可以用上一用。
若是裴珩那样光风霁月的人,见到那样刺眼的一幕,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一剑刺死他?
“彩霞,你去把周翠芝叫过来,就说我有几支簪子要送给她。”
彩霞应声是,就出去了。
“喜鹊,你把我不要了的那些簪子找出来几支,等会儿给那个蠢货,让她高兴高兴。”
很快,周翠芝就跟着彩霞过来了。
她一看见李云娇,就亲热地小跑过来,拉着李云娇的袖子,道:“嫂子,听说你有几支簪子要送给我,我真是太高兴了,还是嫂子疼我,嫂子真是人美心善。”
周翠芝心里精着呢,讨好哥哥有什么用,当然是要讨好嫂子啊,她可是高门贵女,认识的高门多,才能真正给她找到好归宿。
而且李云娇不愁银子花,只要讨好了她,不用银子的首饰,这不就来了吗?
李云娇不动声色地把周翠芝的手拿走,笑道:“我一回府,就听说你们来了,既然来了,就是一家人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些见面礼。”
喜鹊把几支簪子用盒子装了,送上来,周翠芝一拿过盒子,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看到盒子里躺着的五支各不相同的簪子,她的眼睛都放光了。
李云娇把她的神情都看在眼里,眼里露出一丝鄙夷之色,她笑着说:“听说小姑子也十七了,早就到了该相看人家的年岁了。”
李云娇这话正说到了周翠芝的心坎上,她正想借着大哥和嫂子的名头,抬高自己的身份,寻求机会高嫁呢!
周翠芝连忙点点头:“是,是该相看了,还是嫂子细心。”
李云娇喝了一口茶,见周翠芝眼里闪烁着期待之色,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便道:“我倒是有一个好人选,人长得极俊,比你哥哥还俊上几分,家世也不赖,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为这门婚事稍稍下些功夫。”
周翠芝一听到,人长得俊,门第还高,哪有不愿意的,连连点头:“我愿意为这门婚事多下点功夫,嫂子吩咐就是,我一定什么都听嫂子的。”
李云娇闻言,嘴角上扬:“你啊,脸上那些印子还没下去,这样会影响议亲的,我让喜鹊给你送些好用的药膏去,皮肤黑了些,你这段时日先躲在府里,把自己养白一点,我送些如玉膏给你用。”
“你就好好等着,几日后,文国公府的裴老太君过六十岁寿辰,你跟着我一起去,到时候听我的话照做,我保你嫁得如意郎君!”
周翠芝闻言,喜得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拉着李云娇的手,连连感谢:“我就知道,还是嫂子最疼我,以后嫂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周翠芝抱着簪子、如玉膏,兴高采烈地回了自己院子。
李云娇厌恶地看了一眼被周翠芝摸过的手,催着丫鬟道:“打盆温水给我洗手,还有,替我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