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鹤堂。
杨氏来到松鹤堂请安,心不在焉地喝着茶,几次抬起头来,欲言又止。
老太君看出了她有话要说,便直言:“你有什么话,就直说,这样遮遮掩掩,吞吞吐吐的,算怎么回事?”
杨氏拧着帕子,蹙着眉,支支吾吾道:“实在是……孙媳不知从何讲起……孙媳方才在花园里看见四弟把那沈大夫扑倒了……”
老太君本来正捻着佛珠,听到这里,动作骤然停下,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杨氏咬咬牙,鼓起勇气道:“祖母,孙媳方才看见沈大夫扶着四弟在花园里散步,四弟把沈大夫扑倒了,然后大哥气冲冲地跑过去,把四弟扯起来,推搡在一边,把那沈大夫拉起来,藏在身后。”
老太君听得头脑有些眩晕。
本来自从得知沈青棠是女孩,裴珩愿意亲近沈青棠,老太君是乐见其成,至少证明她的长孙是个正常的。
可今日听到这事,她心里对沈青棠便有了些芥蒂,还是心眼太多了,应该是一心攀上国公府,珩哥儿不接茬,她便盯上了四郎。
若是她一心跟着珩哥儿,也就罢了,这样朝三暮四,还害得兄弟反目,这样的女子可要不得。
小门小户的姑娘,还是不行,进不得国公府的大门。
杨氏嗫嚅道:“儿媳老早就提醒过祖母了,那小白脸没安什么好心,我们国公府富贵荣华,他住进来这么久,想来是被富贵迷了眼,不想走了。识相点的都知道找机会搬出去,但您看他哪有一点想走的意思?”
“他想攀上我们国公府,之前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大哥身边,许是大哥看不上他,他不想离开国公府,这才又盯上了四弟。”
“祖母,四弟单纯好骗,小白脸这才勾勾手,就把四弟诱得扑进了草丛,若不是大哥及时赶到,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孙媳真的不敢去想,实在害怕国公府的家风因此败坏,所以孙媳考虑再三,必须来跟您说一声。”
老太君此时已经气得面色铁青。
老太君此时已经气得心口疼,大丫鬟急忙上前揉心口,老太君喘着气,让下人去把国公夫人徐氏叫来。
徐氏来了之后,杨氏再次把今日看见的一切说给她听,徐氏大惊失色,连道不可能。
“小沈大夫不错呀,看起来也正派,她不像是这样的人,你会不会是看错了?”
杨氏摇摇头,坚决道:“大伯母,我绝对没有看错,你要相信我,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那个小白脸……小沈大夫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大伯母难道要等到国公府内兄弟反目才肯相信吗?”
徐氏脸色变得很难看,没有在松鹤堂久待,就去了裴珩的清风院。
若杨氏说的都是真的,那还得了?珩哥儿带了个祸害回府,这是要把他们国公府搅得天翻地覆啊!
虽然珩哥儿年纪不小了,还不成亲,但是就算要赶着成亲,也绝对不能要这样的女子,绝对不行!
徐氏来到清风院,裴珩正在书房里忙公事,徐氏心头想着事,有些烦躁,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裴珩做事素来喜欢清净无打扰,无端被打搅了,他不悦地抬起头,这才看见母亲站在面前,便开口问道:“母亲怎么来了?”
徐氏面色不悦道:“珩哥儿,你老实告诉我,今日四郎是不是把沈青棠给扑倒到草地上去了?”
裴珩眉头一蹙:“母亲怎么知道的?”
徐氏一拍桌子:“竟然是真的!那这沈青棠,我们是万万留不得了!”
“她一边攀着你,一边竟然还引得四郎这样为她神魂颠倒,不行,我不能留她在府里,到时候引得你们兄弟反目,就来不及了!”
裴珩叹了口气:“母亲在说什么?今日的事情是个误会。裴琅故意刁难沈大夫,要他扶自己去园子里散步,还使坏故意把身子的重量全部都压到沈大夫身上,沈大夫支撑不住,这才倒下去的。”
“一切没有娘你想的这么龌龊,娘怎么能听风就是雨的?”
徐氏的脸色这才稍稍转晴,再次确认:“你说的当真?不是为了包庇沈青棠,才撒的谎?”
“自然当真,母亲要是不信,可以过去松风院问问四弟,他自己搞的鬼,自己闯的祸,还要人家沈大夫替他背黑锅!”
裴珩脸色有些不悦,他素来冷心冷情,话也不多,此时却忍不住开口为沈青棠辩解。
“另外,母亲不要以为她有多想留在我们国公府,她早就想离开了。对了,她就是在牙行看完房子之后,才偶遇裴琅受伤,顺便救治的。”
“她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贪慕权贵!”
徐氏闻言,瞬间面红耳赤,这才半信半疑地离开,去了松风院。
一进门,徐氏就见裴琅坐在廊下晒着太阳,看着园里的花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十分入神,连她走到近旁,他都没有发觉。
徐氏伸出手指,点了一下裴琅的眉心,他才回过神来:“娘,你怎么来了?”
真不愧是兄弟,连问的话都是一样的,徐氏默默腹诽了句。
“娘就是想问问,今日你和沈大夫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实跟娘说,不许撒谎!”
裴琅噌的一下就红了脸,一看这似是情窦初开的样子,徐氏心里突突的,感觉不太好。
裴琅低头道:“今日是孩儿不对。孩儿恼沈大夫连累了大哥的名声,所以这段时日一直跟沈大夫作对,想要把他赶出府去。今日……孩儿故意让她扶着我散步,孩儿把身子都挂在他身上……沈大夫太瘦弱了,支撑不住,这才倒在草地上的……”
徐氏一听,跟裴珩说的并无二致,看来的确是错怪了沈青棠。
“大哥责怪我欺负沈大夫,所以罚我回书房读书。”
徐氏松了一口气:“你大哥说得对,人家沈大夫治好你的伤,你不感激,却故意使坏刁难人家,实在是不像话。”
裴琅红了脸,挠了挠头,道:“娘,我知道了,大哥已经教训过我了。”
徐氏看了裴琅的脸红得诡异,有些头疼,捏了捏眉心,道:“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让小厮给你换药就好,不用劳烦沈大夫每天过来。”
“是。”裴琅的声音有些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