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国公府。
沈青棠一心想要留在永安,等待沈家一案重审,真相大白,总不能一直留在文国公府。
她便想着找个铺面,开个小药庐,后院能住人。
沈青棠看了好几个地方,要么太贵,要么地方不好,牙行的伙计只好让沈青棠再等等,等有好地方,再留给她。
沈青棠看完铺面回文国公府的时候,路上遇到几个圆领襕衫的国子监学生,匆匆忙忙地抬着一个双目紧闭、冷汗直流的少年往医馆里跑。
“快快快,大夫,快给他看看,他坠马了……”
医馆里的小学徒手足无措,为难道:“师父到城东出诊了,不在医馆里。”
“那怎么办啊?他是文国公府的四公子,他骨折了,不好再移动了,这附近最近的医馆也还要走好久,可怎么办?你是学徒,应该也能治,对不对?”
那小学徒急得要哭了:“我才开始学医,我不会治啊。”
“我来!”沈青棠拨开人群,走进来。
那几个国子监的学生上下打量沈青棠,道:“你会治?你能治好吗?他是文国公府的四公子,是裴尚书的亲弟弟,若是治不好他,你罪可大了!”
沈青棠颔首:“我会治,救人要紧,别啰嗦了。”
说着,她便把手指搭在裴琅的手腕上,把了脉,然后又问了几个学生几句:“他没有吐过血吧?昏迷多久了?”
问完之后,沈青棠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伤到脏腑,接了骨,吃半个月汤药就好了。”
她转头叫那小学徒,用红花、当归、三七、续断等调制续骨膏。
沈青棠伸手摸了摸裴琅的腿骨还有手臂,只见她双手上下翻飞旋转,动作十分利索,只听着咔嚓一声,手臂的断骨头就接上了。
又咔嚓一声,腿骨的断骨头也接上了。
紧接着,沈青棠把续骨膏敷在患处,又上了夹板。
然后唤来药童拿来纸笔,写了两个方子,一个是外敷的方子,一个是内服的汤药方子,递给药童,让他各抓十五付。
忙完这一切,转头一看,几个国子监学生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沈青棠诧异地把手放在他们眼前晃了晃,他们回过神来,才由衷道:“你真厉害!”
沈青棠眉头一挑:“小意思。”
取了药,沈青棠转头问他们:“有马车吗?”
几个国子监学生点点头,道:“有,我们会把裴四郎送回国公府的。”
沈青棠道:“顺便捎上我,我现在客居国公府,正好一路照顾四公子回府。”
“你住国公府啊,这可太好了,那就辛苦你了。”
马车有些颠簸,裴琅疼醒了,一睁眼就看见一个小仙倌一般的人物,在给他扎针。
“四公子忍一忍,很快就到了,我给你扎个针,可以缓解疼痛。”
裴琅愣愣地点了点头,道:“你是谁啊?”
沈青棠连同国子监学生,一起把裴琅送回国公府。
闻讯匆匆赶来的文国公夫妇,见小儿子脸上擦破了皮,血淋淋的,实在骇人,手脚都戴着夹板,不由得心里一阵疼。
徐氏捂着嘴,心疼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小心翼翼地拉着他没受伤的那只手臂,道:“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几个同窗把今天坠马事由说了一遍,徐氏道:“多谢你们送四郎回来。”
“多亏了沈大夫,我们几个吓坏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医馆,可偏偏那大夫还出诊去了,还好沈大夫从天而降,三两下就接好了骨头。”
徐氏听说是沈青棠接的骨,转头看到站在一旁的沈青棠,道:“有劳沈大夫。”
沈青棠笑道:“如今我客居国公府,多有叨扰,救四公子,不过是举手之劳,夫人如此客气,倒叫晚辈惶恐了。”
裴琅这段时日住在国子监,用心读书,没有回府,所以并没有见过沈青棠。
裴琅听到这话,偷偷瞟一眼沈青棠,这就是大哥带回府里的那个大夫?
男生女相,让大哥陷在断袖谣言中,搅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的,竟就是眼前这个小仙倌般的人物。
人长得这么好看,有什么用?却是个害人精,祸水!
他们国公府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祸水?
裴琅一向把大哥当成自己的榜样,自然不愿有人把他拉下神坛,心里怨恨起沈青棠。
徐氏听了沈青棠的话,这才不再客气,连忙指挥下人把裴琅送回院中休养。
沈青棠拿着药,到小厨房里去熬药。
文国公派人进宫请太医,范太医来了之后,把了脉,查看了伤口,检查了受伤的手臂和腿。
他捻着胡子,道:“骨头接得很好,伤口处理及时,幸好没伤到脏腑,就是还要喝半个月汤药,老夫开个方子。”
这时候,沈青棠正好端着汤药进来,范太医见状,道:“这是给四公子喝的汤药吗?端过来给老夫看看!”
沈青棠端过去,太医舀起一勺,嗅了嗅,又放下勺子,笑着说:“国公爷,今日老夫可帮不上忙了。”
文国公诧异问道:“这是为何?”
“这副汤药方子开得不错,也不需要老夫去指点了。这是这位小友开的方子?”
沈青棠点点头,道:“晚辈不才,让大人见笑了。”
范太医摆摆手,道:“方子开得不错,何来见笑?不知道小友是否也开了外敷药膏的方子,能否给老夫看一下?”
沈青棠从袖中掏出方子递过去。
范太医哈哈大笑,转头对文国公道:“看来老夫今日是白来一趟了,国公府内就有良医,何须多此一举,找我前来?老夫这就告辞了。”
文国公惊讶地打量了一下沈青棠,然后送范太医离开。
从裴琅回府这日起,沈青棠便担负起照顾他的责任,每日都到松风院给裴琅换药,送汤药。
可裴琅却似乎故意跟沈青棠作对一样。
每次沈青棠换药,裴琅总是阴阳怪气道:“动作这么慢,沈大夫是不是在我们国公府里养尊处优惯了,连最基本的换药都不会了?”
每次小厮要给他喂药,裴琅总是别过脸,拒绝。
他看着沈青棠,笑道:“沈公子可是大夫,喂药肯定比小厮更有经验,是不是啊,沈大夫?”
裴四公子这是故意要刁难她,她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不就是怪她连累了裴珩的名声吗?
沈青棠无奈,也只能忍气吞声,谁让她理亏呢?
裴珩的确因为她,名声被连累得不成样子。
她端起药碗,舀起一勺,送到裴琅嘴边,笑吟吟道:“四公子,该喝药了!”
裴琅这才勉强张嘴喝药,喝了一口药,皱着眉头道:“这汤药也太烫了,沈大夫,你会不会喂药啊?”
沈青棠忍着脾气,用调羹轻轻搅动汤药,等汤药稍稍凉一点,才往裴琅口中送。
谁知,裴琅又是皱眉:“这也太苦了,我喝不下,沈大夫,你说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