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这样粗鄙的人家上不得台面,必须和离。”李尚书郑重其事道。
李云娇却犹豫了:“父亲……”
“怎么?你不愿意?你看看,他母亲和妹妹都跑到尚书府门口来闹事了,这样的人家,你还敢要吗?”
孩子有了名分,周延之的仕途也算废了,家中还有这样拖后腿的家人,一无是处,不要也罢。
黄氏也急着劝道:“娇娇,女子嫁人,不光要看夫君如何,还要看夫君的家风如何。你莫要再被周延之给骗了!”
李尚书也说:“日后他们周家若再闹出什么事来,求上门来,我们帮还是不帮。帮了,我们是不吃羊肉空惹一身膻;不帮,外头人又会说我们无情无义。”
李云娇笑了笑:“娘,你都说了是女子嫁人才需要看,可周延之是入赘我们李家,那就不同了。他只身来到我们府上,他敢待我不好,我们就不要他。至于他的母亲和妹妹,赶回乡下去就是。”
李尚书和黄氏听了女儿一番话,虽然心中不愿,可还是没有再劝。
三个时辰后,尚书府的大门打开,出来几个小厮,把周延之扶进去。
为了免受周家人打扰,第二日,李尚书就打发小夫妻二人去修缮好的府邸上去住。
当时修缮的时候,恰逢周延之高中状元,李尚书便让人打造了一方“状元府”牌匾。
可如今,状元功名被剥夺,这“状元府”牌匾也是挂不得了,只随意挂了个“周府”。
周延之抬头看向牌匾的时候,心里只觉得耻辱。
十年寒窗苦读,辛苦得来的状元,却被御座的那位说夺就夺,这世间本就是不公平的,还是得有权势。
周延之把自己的笔墨纸砚、书籍画卷一并搬进了书房,看着独属于自己的书房,宽敞亮堂,周延之顿时心胸开阔,立马就题诗一首。
李云娇搬进府里后,整顿好了之后,跟周延之说想要去京郊泡温泉,这个时节庄子上恰好桂花飘香,让人摘一些做桂花糕,还有好多新鲜的瓜果。
周延之自然无有不应,只是突然间想到还住在客栈里的周母和周翠芝。
若是她们听到消息会赶过来,非要住到他们府上,岂不是又搅了他们的好日子?
周延之眼珠子一转,招手叫来一个伶俐的小厮,道:“你去福来客栈,跟我母亲和妹妹说,我陪着娇娇回老宅了,让她们好生回云川,不要留在永安了。”
做完这些准备,周延之就陪着李云娇去京郊住几日。
可论精明算计这块,周家母女可从没输过,哪能那么容易被骗回乡下去?
周家母女卖了锦衣,交了罚银,还剩了三千两银子,心里美滋滋,觉得这日子突然间就雨过天晴了。
小厮传达完消息后,周翠芝摇摇头:“娘,我不想回去,永安这么繁华,我不想回乡下去吃尘土,我想留在永安享福。”
周母精明的眼珠子转了转,拍了拍周翠芝的手:“放心,别着急,他说不定是你大哥专门找来骗我们的,我们亲自去尚书府那边打听一下消息,才知道是真是假。”
母女俩跑到尚书府门口一打听,听到小厮们在说周延之夫妻俩搬到周府的消息。
周母气得一拍大腿,周延之果然是猪狗不如的东西,连老子娘都骗!
听闻周延之夫妇出府别居,便想退了房间,去找周延之。
没想到被掌柜的拦住,让她们结账。
周翠芝眉头一挑道:“想要账,去尚书府要账啊,谁不知道,尚书府千金是我嫂子。”
要是在李云娇面前,周翠芝可能就不敢这么理直气壮。
可现在是在外人面前,尚书府与她周家的关系是明摆着的,她没必要畏畏缩缩,且当时这个房间是周延之定的,他结账很合理。
现在手头有了银子,周翠芝心头的豪气顿生,再没有之前低眉顺眼讨好李云娇的样子了。
掌柜的知道她们母女难缠,也没有多说,只庆幸昨日让周延之押了玉佩,于是他老神在在地拿了玉佩,就上尚书府要钱去了。
母女俩径直跑到周府去捶门,大声喊:“快开门!我是周延之的母亲,让我进去。”
门房小厮一打开门,看见她们母女,惊恐地连忙要把大门合上,却被周家母女手脚并用抵住了,他关不上了。
隔着门,门房小厮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二位请回吧,小姐和姑爷不会回永安了。”
“呸!”周母啐了一口,“你放你娘的狗臭屁呢!老娘都听见了,他们夫妻俩都搬到这周府来了,我能找到这里,你还想撒谎骗我!”
见门房小厮还犹犹豫豫,不肯让开,周母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东西?这里是我儿子的府邸,凭什么不让老娘进去?你不让我进去,等我儿子回来,我就把你赶出府去!”
门房小厮大惊失色,这可是周大人的母亲,不让她进府,他一个小虾米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且周大人和夫人恰好外出游玩,不在府上,如果不让她们进来,依照她们的品性,定会在府门口这么大吵大闹,到时候影响了状元府声誉,大人怪罪下来,他担待不起。
思来想去,门房小厮只好硬着头皮,把她们母女迎进府里。
母女俩背着包袱,欢天喜地地进了府门,左摸摸,右看看,这里逛逛,那里瞧瞧。
周府虽然没有那么大,但是比起乡下蓬门小户,还是胜出不少的,装饰得富丽堂皇,各种摆件看上去就很贵。
周家母女看花了眼,从这间屋逛到那间屋,看到喜欢的,都想往怀里装。虽然有仆妇丫鬟拼命阻拦,可她们就像听不见一样,凭着一身蛮力,到处乱闯乱逛。
“这里不可以进!这是小姐和姑爷的正院,不能进啊。”嬷嬷拼命拦着。
周翠芝想起在李家庄子上的事情,犹疑地拉住周母的袖子,低声道:“娘,算了吧,免得得罪了嫂子,我们先找个院子住下。”
周母想了想,点头道:“我们就好好找个顺眼的院子住下,我们不得罪她,她碍于孝道,她也没有理由把我们赶出去。”
两人找了个院子住下,安置好了行李,周母大着嗓门让厨娘做几个菜来吃:“就弄点鸡鸭鱼肉来吃,我们不挑,但是你们作为下人,不能不尽心,若是做得不好,等我儿子回来,我就把你们统统都赶出去。”
两个厨娘面面相觑,只能低头应是。
两个时辰后,母女酒足饭饱,便叫人去抬热水给她们洗澡,过了一个时辰,她们才泡上澡。
周母舒服地喟叹一声:“这才是人过的日子!以后我们就都住在这里,吃得好,用得好,还有奴仆可以使唤,这才是状元母亲该过的日子。”
周翠芝也幸福地闭上双眼:“嗯,不走了,娘,你一定要用孝道压住大哥,我要在这里住着,还要让大哥给我找个高门夫婿。”
母女俩自从来到永安,今日才终于过上了好日子,都心照不宣地赖在这里再也不离开了。
周母小人得志,每日酒足饭饱后,就把府上的奴仆召集起来训诫,好好过了一番主子瘾,却实在苦了府上的下人。
厨娘们每日都得按照她们的喜好和要求来做菜,一旦有一点做得不好,她们就会拿出主子的威风,要她们重做。
奴婢们也苦不堪言,每日都要给周家母女捏肩捶背,捏脚洗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