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无奈放了手,带着周翠芝敲开了周延之的门。
“儿啊,你岳父和媳妇儿没良心,一点忙都不帮。堂堂尚书府,难道连五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吗?他们要是不帮,我们去哪儿找银子?”
“那时候,我们在船上丢的三千两,叫你去找回来,你也不去找,现在好了,银票没拿到,却还要赔出去五千两,凭什么啊?”
“沈青棠那个小狐狸精,也不知从哪里认识了那个什么大人,竟然害得我们沦落到这个地步!若是叫我看见她,我定要小贱人好看!”
周母抓着周延之的袖子:“儿子,我和翠芝得交银子,不然就要被抓走了,你可不能不管!”
周延之冷笑一声:“若不是你们在尚书府门口闹事,我至于被赶出来吗?若是我还在尚书府里,我怎么也能让岳父大人为你们周旋,这下好了,连我都被赶出来了。”
“你们是不是非得害死我,才肯罢休!”
周延之只觉得心好累,什么也不想说。
周延之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帐顶,思绪万千。
他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归根到底,都怪他贪婪成性、粗鄙不堪的母亲和妹妹。
母亲和妹妹来之前,他在京城过得多风光,堂堂状元郎,入翰林院任修撰,背后有尚书大人和贵妃娘娘撑腰,前途一片坦荡。
她们来了之后,先是在码头上闹事,害他被弹劾,再是在珍宝阁与娇娇第一次相遇,就得罪了娇娇,闹得很难看。
本来她们被关到庄子上后,他的日子清静多了,可没想到,她们卖了沈青棠的事情竟然东窗事发,连累他丢了官职,被剥了功名,只怕日后再无起用的机会了。
她们还不知足,竟然还跑到尚书府门口大闹,丢尽了他的颜面,害得他被岳父大人赶出来。
她们一来,搅得他什么都没了,徒留一身臭名。
现在前路该怎么走?他还得斟酌,但是有一点他很确定,他必须和母亲妹妹分割开来。
因为她们只会一直一直把他往泥潭里拖,让他一辈子都陷在烂泥里。
周延之突然间生出阴暗的心思,她们若是从此不见了,那就好了。
反正也没有银子,就让她们去采石场里劳作几年,吃吃亏。
采石场里,什么横事都可能发生,声名狼藉的她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采石场里,有谁在乎她们的生死?
“银子?哪来的银子?”周延之沉下脸,冷冷道,“你们有本事惹祸,也该有本事自己扛。”
周翠芝叫嚷道:“大哥,要是拿不出这五千两,我和娘是要被送到采石场做苦力的,大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没良心的,老娘做这些,不都是为了你吗?你竟然不管老娘的死活,你这个不孝子!”周母气不打一处来,叱骂道。
周延之冷脸道:“你们没来之前,我在永安城过得很好。我堂堂今科状元,入翰林院任编撰,背后有岳父大人和贵妃娘娘撑腰,仕途一片坦荡。”
“可是,你们来了之后呢,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先是在码头上闹事,惹得百姓不满,害我被弹劾,被圣上停官。”
“再是在珍宝阁与娇娇第一次相遇,就得罪了娇娇,闹得很难看。”
“然后,你们在云川卖了青棠的事也被揭发出来,害我被圣上免了官,剥夺了功名。”
周延之一边说一边哭着笑着:“知道剥夺功名是什么意思吗?”
“那就是,从那一日开始,我再也不是什么状元了,当不了官了。”
周母和周翠芝大惊,她们压根不知道周延之被剥夺功名一事,这一听,吓得心魂大乱。
“大哥,你是骗我们的吧?这样一件小事,怎么就让你当不成官了?我不信!”
周翠芝面如土色,连连摇头。
她做了几个月官家千金的美梦,以为即将要登上云端。
虽然她之前被李云娇困在庄子上学规矩,受了不少苦,但是她觉得她只要把规矩学会,只要讨好李云娇,她就可以安安稳稳地享受富贵生活。
没想到,骤然间,美梦破裂,她可能要沦落到采石场劳作,她还未上云端,就要跌落泥里,这叫她怎能不急不恼?
周延之嗤了一声,道:“骗你?有什么好骗的?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们高兴了吧?”
周母急忙拉着周延之的袖子,道:“怎么会呢?你让你岳父给你疏通疏通,他是尚书,是大官,他还能让自己的女婿没官做啊?你回去,跟他好好说!”
周延之似笑非笑道:“跟他好好说?我现在都回不去,怎么好好说?若不是你们在尚书府门口闹事,我怎么会回不去?”
周母瞪着眼睛,道:“李家人怎么这么小气,就一点小事,就不让你回去?岂有此理!我去跟他们说道说道。”
周延之一把拽住周母的胳膊,沉着脸,道:“娘,你还觉得害得我不够惨吗?再闹下去,娇娇可就真的要跟我和离了,到时候,说不准我在永安都待不下去了。”
周母惊得脸色惨白,捶胸顿足道:“怎么会?那我们怎么办?拿不出五千两,我们是要被抓走的,这可怎么办呀?儿子,你要是不救我们,我们怎么办呀?”
周延之别开脸:“你当时做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既然做了,就要承担起后果,你们便一起去采石场劳作,正好反思。”
说到这里,周延之不顾周母和周翠芝的鬼哭狼嚎,直接双手环胸,靠在床上,眼睛一闭,眼不见为净。
周家母女泪眼相看,见周延之这副模样,知道不能再指望他,只好灰溜溜地回房。
“娘,我不想去采石场,我不想去。”
周翠芝泪流满面,肠子都悔青了,她为什么要来永安啊?这不是纯纯自找苦吃吗?
这样的生活,还不如以前在乡下呢?
在乡下的时候,有沈青棠养着,她们一个装病,一个装着侍候,其实两个人一起在家中嗑瓜子,那日子真的是悠闲自在。
现在虽然来到富贵荣华之地,可富贵是别人的,留给她们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羞辱。
周母靠在墙壁上,拧着眉,心里快速盘算着。
还有三天,她们如果拿不出银子,就只能被送到采石场劳作五年。
可哪来的银子?
从沈青棠那里抠来的银子是不少,可都被该死的贼给偷了。
儿子不成器,就算是攀了高枝,也没银子给她们。
亲家一家没良心,什么狗屁尚书,都是一家人,家人有难,却见死不救。
难道要认命,被抓去劳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