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却不以为意,殷勤笑道:“祖母病的这段期间,还请大哥在国公府上住着,老人家最疼长孙,总想每日都见见你呢。”
裴珩淡淡地嗯了一声,目不转睛地进府去。
到了松鹤堂,裴珩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
老太君床边围着几个人,国公夫人徐氏看见裴珩来了,道:“你可回来了?老祖宗念着你呢。”
裴珩走过去,看见老太君的脸色发白,神疲乏力,不由蹙眉道:“大夫是怎么说的?祖母可有什么大碍?”
徐氏道:“大夫说并无大碍,就是气阴两虚,气机不畅,开了个方子。”
这时候,老太君悠悠睁开眼睛,看见裴珩站在眼前,心头一喜,道:“珩哥儿回来了,这几日都留在府里,陪祖母说说话,好不好?”
裴珩点点头,道:“祖母放心,孙儿会的。”
“祖母这一病,来势汹汹,难免有些感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间醒不过来了,珩哥儿,你早日娶妻,叫祖母见见长孙媳吧。”
看着老太君老迈的脸庞,裴珩心中微微触动,唇角勉强勾起,道:“祖母说什么呢?祖母长命百岁,您要好好保重身体,孙儿自当早日把孙媳妇给您娶回来。”
等老太君又睡过去,裴珩扶着母亲起身出了松鹤堂,道:“我还是进宫去请太医,给祖母看看吧。”
杨氏立在檐下,痴痴地看着裴珩的身影。
裴珩出使一年半,好不容易回来,还没看过他几回,他就搬到平南侯府去了,叫她实在挂心。
若不是裴珩总留在平南侯府上不回来,她也不会出此下策,这怨不得她。
裴珩本想进宫去请太医,可半路上遇到同僚,邀请他去望湖楼吃饭,因为有事相谈,便让小厮拿着自己的名帖去请太医。
事情谈完,裴珩走出雅间的时候,却又看见了沈青棠。
她心神不宁地站在一个雅间门口,东张西望,像是很着急的样子。
原来,这日张广恩夫妇带着小公子出门,去望湖楼宴请好友,竟然还邀请了沈青棠同去。
众人在雅间里觥筹交错的时候,沈青棠以出恭为由,出了雅间,可却发现,望湖楼门口还有张府的人守着。
临出府前,张广恩那种势在必得的眼神,叫沈青棠实在不安。
沈青棠计算着逃脱的几率,又想起张广恩曾告诫过她的话。
“别想着逃跑,我背后可是淑太妃,不管你跑到哪里去,我都能把你抓回来,一旦被我抓到,可就要严惩了。”
沈青棠忐忑不安地准备偷跑的时候,一双青云纹官靴出现在视野里。
沈青棠抬头看去,见一身月白色锦衣的裴珩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疑惑。
“大人!”沈青棠惊喜地叫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现成的救星就在眼前,她当然要赶紧抓住,沈青棠一激动,就拉住裴珩的袖子,道:“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裴珩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沈青棠拉到无人的角落,他不习惯被人这样亲密地拉着,更何况是女孩,可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
裴珩看她鬼鬼祟祟、四处张望的样子,道:“这是怎么了?”
沈青棠听出他话里隐隐的笑意,低声道:“大人,那个张广恩是个变态,求求你,请你带我走!”
裴珩愣了,收敛了神色,看了沈青棠一回,见她眼眶微微泛红,似乎在怕什么,他便不多问,只微微颔首,道:“好。”
雅间里的饮宴也结束了,张广恩一家人推门出来,呼奴唤婢往外走。
“沈大夫怎么在这外头不进去?”
张广恩眼神灼热地看了沈青棠一眼,沈青棠连忙低下头,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张广恩转头温柔地对夫人柳氏说:“有个朋友最近身子不适,我要去看看他,你和鹏哥儿先回去,沈大夫医术精湛,我带他一起去看看就好。”
柳氏正要应允,却瞥见裴珩迎面走来,连忙扯了扯张广恩的袖子。
张广恩见到裴珩,连忙快步上前,毕恭毕敬,躬身行礼:“原来裴大人也在这里,真是幸会幸会!”
裴珩微微颔首,道:“本官方才头疾发作,多亏府上的沈大夫出手相助,特来道谢。”
张广恩没想到他竟然有机会蹭上了裴珩的人情,喜出望外道:“能帮到大人,是我们的荣幸,大人不必如此见外。”
“沈大夫的医术精湛,本官家中祖母近日身子不爽,今日一见沈大夫,正是久旱逢甘霖,故本官冒昧,有个请求,还请阁下玉成。”
张广恩圆滑世故,怎么会放过这种与裴尚书、国公府搭上关系的机会呢?
他忙问道:“裴大人请说,大人但有驱使,小人定当尽力。”
裴珩微微一笑,道:“请阁下割爱,把沈大夫让给本官。”
张广恩闻言,差点咬了舌头,眼见得送到嘴边的鸭子就要飞了,他如何甘心?
柳氏则扯了扯张广恩的袖子,低声道:“这可是攀上裴大人的好机会,府医我们再重新找一个就好了,这还要犹豫吗?”
张广恩依然觉得不甘心,道:“不是小人不愿意割爱,实在是犬子十分喜爱沈大夫,只有沈大夫能让他乖乖吃药。不如这样,下人亲自去为大人寻一名大夫,保证比沈大夫的医术更加精湛。”
裴珩淡淡道:“不必,本官就想要沈大夫。”
柳氏赶紧给张广恩使了个眼色,尬笑道:“大人若是喜欢,我们张家自然割爱。”
“沈大夫,你有福了,得了裴大人青眼,便跟着裴大人走吧。”
沈青棠连忙拱了拱手,走到裴珩身后。
张广恩好好的兴致就这样被破坏了,心中不忿,但也认了。
倒是张小公子闹腾起来:“不行,沈哥哥要陪我一起玩的,不能走!”
柳氏连忙捂住了小公子的嘴巴,尬笑着送裴珩离开,裴珩满意地带着沈青棠离开。
等坐上了马车,沈青棠才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