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跑!我是警察!”小路里冲出了两三个小孩,其中一个手里拿着玩具枪。
稚嫩的声音传遍周围。
“抓住你了!”小茹学着电视上警察的样子,一只手抓住小庞的手,另一只手将枪抵在小庞太阳穴处。
“警察叔叔饶了我。”小庞学着电视剧里的动作蹲下,双手抱头,配合着说。
“小茹,我......”
小庞还准备继续念着台词,突然被小茹一手捂住嘴。
“嘘!”
小庞眨巴眨巴眼睛,小茹拉着他躲进了一旁的围墙,头悄悄地往外探。
“那个人是谁啊?”
小庞拉着小茹的衣角,小声问着。
小茹头往前伸,又转过头来,对着小庞说。
“是那个怪哥哥。”
男孩儿好奇地想仔细看看许在的模样,又被小茹拉了下来。许在生得一副好皮囊,
“我妈妈以前给我说,这个怪哥哥脾气不好,不爱和大家交流。”
“我以前遇见他的时候我就跑得远远的。”
小茹绘声绘气地描述。
“他是坏人吗?”
“这个...”小茹有点犯难,妈妈也没有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到二十分钟,许在看见不远处的[中医诊所]招牌。
应该是许明昭说的地方了。
此时诊室内只有元颉和几位看诊的病人。
许在往前迈了几步,是与诊所连着的一座庭院。
院内有棵比较大的海棠树,如今六月份已经开了不少花朵。
绿意托举着一片粉红色的夏意,时而安静时而活泼。
庭院内叶秋棠正在勾勒满是海棠的夏天,手执铅笔,有轻有重地在画纸上描绘。
抬头,停顿,又低头继续执笔。
海棠花瓣有意无意翩翩起舞,似一场花瓣宴,风一鼓动又散入四处。
叶秋棠半扎着马尾,端坐着,松弛又专注。
熟悉的身影由小逐渐变大变清晰,许在盯地出神,有些不敢眨眼,就像是一闭眼人就会消失。
不敢靠近,害怕惊扰里面认真的少女。
不知哪家的狗突然狂吠,打破了空气中的宁静,这才使许在回过神来。
他现在肯定,此时坐在里面的那个女子是她,是那个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
狗的狂叫也引起了叶秋棠的注意。
叶秋棠转头,抬眼。一对似醉非醉的桃花眼落入眸中,他的睫毛纤长浓密,眼角微微泛红,眼里的墨色随时能将人吞噬。
许在的五官端正精致,标准的浓眉大眼,棱角分明。
男人个子很高,有一米八以上,他站在门口处,气质散漫随性又不失优雅。
令叶秋棠不解的是,她看得出许在看她的时候眼神里有深深的眷念。
一颗透明的水珠从微红的眼尾缓缓流出。
随即又重重地落下。
那落下的炙热也让叶秋棠心里的某处莫名开始发烫。
眉心不自觉动起来,叶秋棠顾不及细想,低头翻找着什么。
庭院是没有门槛的,叶秋棠自己推动着轮椅来到门口。
没有过多的表情,将手帕递给许在。
见手帕没有接住,叶秋棠眉头皱得更加厉害,嘴唇微抿。
歪头看了看手中之物,不难看啊,刚刚她还专门将随身手帕收好,就怕作画时弄脏了它。
叶秋棠没有放下,只是又一次递给他身前,这一次更近了些。
他的眼神始终在叶秋棠身上,但好像又在回忆什么。
那种悲伤的神色再一次令叶秋棠不解。叶秋棠开口道,“你别哭,擦擦。”
阿婆说过对人要礼貌称呼,于是叶秋棠补了一句,“先生。”
“好。”
许在身体微微弯下腰,轻柔地接过了叶秋棠的手帕。他的声音略带一些沙哑,声质清冽,又带着温柔的音调。
叶秋棠歪头,她是一个声控,嘴角浅浅上扬,很明显她很喜欢许在的声音。
“我是许在。”
他说的是‘我是’而不是‘我叫’。叶秋棠细长的柳叶眉往下一皱,又是这种感觉,他似乎认识自己,而且很久很久了。
叶秋棠是一个老实孩子,马上回了对方一个自我介绍。
“我叫叶秋棠。”
女孩的声音软软的,就像是院中绽放的海棠花,香甜美好。
还想说些什么,门外稚嫩的孩童声传来。
“小叶姐姐!”
小茹从门外赶忙跑了过来。再抬眸,漆黑深邃的眼底一片浓稠。
许在身形倾长,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白色光束缓慢移动,挺拔的身姿在灯光下被完全勾勒。
KTV包间里只有许在和贺双青两个人,贺双青刚刚一直在高歌,这下终于能清净下来。
“你一直戴着帽子干嘛?”
从贺双青来这里到现在一直戴着黑色鸭舌帽,许在都没看见他取下来过。
虽然说贺双青因为职业原因私下都会戴帽子和口罩什么的,但只要是私下的聚会都不会这么反常。
“没啥,就是低调而已。”
听到许在的疑问,贺双青对答如流,就像是害怕被人发现什么似的。
许在没有再继续问,贺双青转移话题。
“我最近的那部电影得奖了,厉害吧。”
贺双青在娱乐圈兢兢业业了十几年,从一开始的崭露头角到现在的双料影帝。
那场颁奖礼许在看了,当时就看见电视屏幕里宣布贺双青再次获得电影影帝,不过还是戴着那个黑色鸭舌帽。
许在没有说话,盯着贺双青的帽子看了一眼。
感受到头上的目光,贺双青有点不自在,就好像是做贼似的。
帽子似乎要被看穿一个洞,贺双青终于受不了,把帽子摘下来。
许在走神的目光重新聚焦。
“戴个头盔干嘛?”
似乎是酒精发挥了作用,许在眼神迷离,不理解地开口。
“!”贺双青顿时瞪大双眼。
哦~许在这下看清了,“你剪头发了?”
“我就说那理发店不能进!”
贺双青发出尖锐爆鸣,前几天工作时经纪人说他的头发长了让他去理发店修剪一下。
然后他就在公司楼下附近找了一家店,从进去到结束贺双青都不想出来,他想告那家店的托尼!
贺双青扒拉扒拉自己服帖的齐刘海,不死心地问道,“好看吗?”
许在静默几秒,老实回答,“丑。”
贺双青此刻觉得天好像要塌了,他是靠脸吃饭的,如今......
包间门被打开,张达和陈仁扭动门把手,推门而入。
“在哥,生日快乐啊。”
张达提着蛋糕放在桌子上,许在微微点头示意。
陈仁正准备坐下,疑惑的目光看了前面几眼,然后转头问许在。
“在哥,那个兄弟是谁啊?”
还没等许在开口回答,张达率先认出来,还是带着不确定的感觉,“这是双青哥?”
“啊???”陈仁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帅气迷人的影帝贺双青???
贺双青默默开口,“我不是。”
贺双青的声音很浑厚充满磁性,在娱乐圈中也是很特别的存在。
声音对上了,那一定是贺双青没跑了,只是......为啥突然想不开?
“你剪头发了?”张达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视觉冲击,那憋笑的嘴角怎么也下不来。
“狗啃的!”
贺双青背过身去,闭上双眼,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找到经纪人。
“我要投诉公司楼下那家理发店!不是,它凭什么能活到现在!!!”
一条语音发送过去,贺双青压着粗气,又点开屏幕补充了一句。
“对了,近期的通告都往后面排一排。我要恢复元气。”
贺双青放下手机,越想越气,越想越想不通。
“哦!对了!”
陈仁拍了一下张达的大腿,“在哥,你快看手机消息。”
“嘶~”张达吃痛一声,抿嘴看过来,咬着后槽牙说:“不是,你咋不拍你自个儿呢!”
许在没有管他们俩打闹,按开手机屏幕。
未接电话6个,全来自许明昭。微信里许明昭的聊天框处有七八条未读消息。
许明昭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不会急着打电话给他。许在立刻点开消息,就看见赫然的几条文字。
【哥,我好像找到她了。】
这个“她”不言而喻。
许在看到这条消息,眉心微微一动,呼吸逐渐沉重起来,心跳加快,浑身控制不住地微颤。
往下翻的手指也止不住地抖。
许在知道“好像”这两个字的可能性,但他此时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她”就是那个人。
他听不见张达和陈仁叫他的声音,他沉浸在那个失而复得的世界。
看着傻笑的许在,张达和陈仁觉得有点慎人,和许在相处这么多年他们很少看见许在有什么特别多的情绪起伏,更别说这似笑非笑了。
许在站起来,眼神里有了光。
“我有事,先走了。”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许在就快速开门离开。
“不是,蛋糕还没吃呢。”陈仁用眼神不解地问,什么事啊,这么急。
张达对上他的眼睛,双手一摊,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也许是真的着急,许在还差点滑了脚。
重新立住身子,边走边回许明昭的微信。
【她,在哪里?】
快速招呼了一辆出租车。
终于接到许在的回复,许明昭松了一口气。
【我听她那个舅舅说回诊所了。】
【我之前听张达他们说过半里村之前来了一位男医生还带着一个残疾女孩,应该就是他们。】
“残疾”两个字让许在眼神一顿,手里的动作停下来,呼吸有一瞬间安静了下来,眼睛里闪过一丝难受。
“对方正在输入中......”
这个提示持续了大概一分钟,许明昭明白许在看见了他写的字眼,只是补充道:【我打听了一下,她就在半里村。现在应该在诊所门市上。】
【好,我知道了。】
字敲打完了,许在背靠座椅,头靠窗边,合上了双眼。
车速很平稳,窗外的景色如流水般一闪而过。
“小伙子,到了。”
车停稳的那一刻,许在浓郁的眼神中充满着深深的眷恋。
许在走在村中小路,这个村子的每一处他都无比熟悉,他知道王大婶住在这村头,也知道前方种植着水稻,旁边是一片青绿的荷塘。
但此时,他迈开的每一个步子都带着无比的忐忑与激动。他有点害怕,好不容易此生又能听见关于她的消息,又害怕她不是她。
可许明昭的眼睛不会说谎,许明昭认出那个荷包了,那个小姑娘最爱惜的护身符,那个说可以保平安的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