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给我!
我能给她请最好的医生,用最稳妥的方法化开药力,保住她的根基。
同时……”
他缓缓地从他那个皮质挎包里,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
信封口没有封严,借着惨淡的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露出的东西。
厚厚一沓崭新的大团结,都是十元的纸币!
里面还有几张不同颜色的票据!
在这一个工分几分钱的年代,这一沓钱,足以让靠山屯的任何一个人窒息!
“这些钱和票,足够你们全家安稳度过灾年,甚至……治好你儿子的病。”
顾长风的目光扫过虚弱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林山。
钱!粮票!布票!甚至可能还有……工业券?
巨大的诱惑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林老栓和王桂香的理智!
救晚儿的根基!
治好林山的病!
安稳度过灾年!
这每一个条件,都像是一根救命稻草,狠狠抓住了他们濒临绝望的心!
林老栓手中的柴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佝偻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顾长风手中的那个鼓胀的信封。
他又扭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女儿,再看看病弱的儿子……
巨大的矛盾和痛苦几乎要将他撕裂了!
王桂香抱着女儿的手也在抖,她的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一边是女儿可能变成废人的恐惧,一边是拯救全家甚至治好儿子病的希望……
这选择,太残酷了!
顾长风静静地站着,如同掌控一切的神祇,有的是耐心等着他们做出选择。
他知道,对于濒临绝境的一家人而言,生存的诱惑,足以碾碎一切犹豫。
就在这时,“呃……”一声极其微弱带着痛苦的呻吟,从王桂香怀里响起。
林晚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
在她的意识空间里,那株野山参最后一丝精华,也终于被药鼎彻底抽干,化作一股精纯的暖流稳住了她濒临溃散的精神核心。
她缓缓地极其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她的视线先是一片模糊。
剧烈的头痛让她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随即,她感受到了母亲怀抱的颤抖和眼泪的湿热,感受到了屋内剑拔弩张,几乎要凝固的紧张气氛!
她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眼珠,视线终于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母亲王桂香那张布满泪痕,充满痛苦挣扎的脸。
然后,是父亲林老栓佝偻颤抖的背影,以及他脚边掉落的那把柴刀。
再然后,是哥哥林山拄着烧火棍,挡在她们身前的虚弱却坚定的身影。
最后……她的目光越过家人,落在了小院里。
月光下,那个高大挺拔如同暗夜修罗般的男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穿透昏暗,牢牢地锁定了她!
两人四目相对!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缩!
顾长风!
他怎么在这里?
他手中那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是什么?
林晚大脑高速运转。
她结合刚才她在意识空间边缘隐约听到的“卖参”、“钱”、“治好病”等只言片语,以及家人绝望挣扎的神情,林晚的脑中如同闪电般劈过一道亮光!
他发现了她的野山参!
他要买!
而且是开出了让父母无法拒绝的天价!
这株参是她最后的底牌,是给哥哥妹妹续命的希望!
它绝不能被拿走!
“不!”
林晚那声微弱却斩钉截铁的拒绝,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院内凝固的绝望与贪婪。
王桂香和林老栓猛地一震,仿佛被女儿的声音惊醒,眼中的挣扎痛苦更甚。
林山则握紧了烧火棍,身体紧绷地挡在妹妹身前。
顾长风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寒刃,从林晚苍白虚弱却异常倔强的脸上缓缓扫过。
“不?”
他薄唇微启,清冽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冷意。
“你觉得,你有选择的余地?”
他向前踏出一步,那一步明明很轻,却仿佛踏在了林家所有人的心尖上,带来了沉重的压迫感。
“若是山参你们不卖……”
顾长风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截露出的黄褐色根须上,随即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林晚那双即便虚弱也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眸上。
“那,人,归我!”
轰!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林家小院里炸开!
什么?
人……归他?
林老栓如遭雷击,佝偻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王桂香更是瞬间面无血色,抱着林晚的手臂骤然收紧,仿佛怕她被夺走!
林山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愤怒,烧火棍几乎要脱手砸过去!
这已经不是交易了,这是赤裸裸的强取豪夺!
是比王大柱下毒更令人心寒的威胁!
林晚的心也猛地一缩!
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她万万没想到,顾长风竟会如此地霸道,如此地……不留余地!
他看中的不仅仅是参,更是她这个人?
或者说,是她身上那可能存在的与奇异药香相关的秘密?
林晚挣扎着想要从母亲怀里坐起来,她气愤地嘶哑道。
“顾长风!你休想!我林晚就算死,也绝不跟你走!
什么省城顾家,不过是仗势欺人的强盗!
这参是我的!是我的命!谁也拿不走!
想强抢?
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她的话掷地有声,带着这个年代农家女少有的刚烈和胆气,竟让顾长风冰冷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讶异。
他显然没料到,这个饿得只剩一把骨头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小丫头,骨头竟硬到如此的地步。
“晚儿!”
王桂香哭喊着,死死抱住女儿,生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顾长风沉默地看着林晚那双燃烧着愤怒火焰的眼睛,看着她因激动而剧烈起伏的瘦弱胸膛,看着她领口处那截代表着希望也代表着灾祸的野山参。
时间仿佛凝固了。
就在林晚以为他会直接动手抢人或者强夺山参,林老栓也绝望地重新捡起柴刀准备拼命时,顾长风周身那股迫人的冰冷气场,却奇异地收敛了一些。
他深邃的目光再次扫过这破败的小院,扫过这一家子老弱病残的人身上,最后,重新落回到林晚的脸上。
“骨头够硬!”
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冷,却少了几分迫人的寒意,多了几分……审视和评估?
“可惜,硬骨头救不了命,也守不住东西。”
他话锋一转,不再提“人归我”的话,目光却锐利地盯在林晚的脸上。
“你强行引动药性反噬,精神本源已伤。
若无外力相助,即便有这参吊着,你的五感也会日渐迟钝,反应迟滞,终成痴愚。
你引以为傲的嗅觉、味觉、触觉……都将一一离你而去。
到那时侯,你拿什么养家?拿什么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