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手术室那尖锐刺耳的长鸣声，仿佛还在耳膜深处震荡不休，将灵魂都撕裂成碎片。

林慕慕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头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像是被人从深水中狠狠拽出。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僵住，老旧的铁质窗框，上面贴着褪色的窗花。

微微泛黄的墙壁上，贴着《还珠格格》的海报。

书桌上摆着印着牡丹花纹的暖水瓶，旁边是她初中时最爱的粉色铅笔盒。

这是……她少女时代的房间？

那熟悉的一切，那独特的布局，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老家具的味道。

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那双原本因常年做家务而略显粗糙的手，此刻变得纤细而柔软，白皙的几乎透明。

食指第二关节处那道浅粉色的结痂，正是中考时削2B铅笔不慎划破的伤口。

她猛地从床上弹起，几乎是扑到书桌前的镜子前。

镜中映出一张稚嫩而惊恐的小脸——圆溜溜的眼睛因震惊而睁得更大，微微泛红的鼻头，额头上还挂着几滴冷汗。

那是十四岁的林慕慕，还未经历后来的种种磨难，眼中应该盛满天真，此刻却写满了不符合年龄的惊骇与沧桑。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手指颤抖地抚上镜面，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战。

这不是梦。镜中人的每一个细节都真实得可怕。

"慕慕？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客厅传来妈妈的声音，那声音比记忆中要清脆明亮许多，却带着同样的温柔。

林慕慕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出房间，甚至顾不上穿鞋，赤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客厅。

客厅里，母亲方丽君正倚在沙发上，手里织着一件浅粉色的毛衣。

她鬓角只有几缕不易察觉的银丝，眼角的细纹里盛满温柔笑意，尚未被后来的苦难刻上深深的沧桑。

她穿着那件林慕慕记忆中最熟悉的蓝色连衣裙，那是母亲最爱的一件衣服。

泪水瞬间模糊了林慕慕的双眼，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这一刻，林慕慕清晰地意识到，自己重生了！

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淹没。

她几乎是摔进母亲怀里，双手死死攥住母亲的衣服。

“妈……”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眼泪像决堤的洪水，迅速浸湿了方丽君的肩膀，

“妈……妈……”她语无伦次，只能反复喊着这个字，仿佛要将前世未能喊出口的呼唤一次补全。

掌心下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她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是在冰冷寂静的太平间，那张白布下的轮廓冰冷而僵硬。

而现在，母亲的心跳声就在耳畔，真实而有力。

方丽君被女儿这突如其来的眼泪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中的毛衣，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

“哎哟，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乖，不怕不怕，妈妈在呢。”

“我刚才做噩梦了，”林慕慕把脸深深埋进母亲的肩膀，贪婪地呼吸着这久违的皂角香气，声音闷闷的，

“梦见妈不见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梦见我再也见不到您了……”

“傻丫头，净说胡话。”方丽君捏捏她的脸颊，“妈能上哪去。快尝尝刚蒸的馒头，给你留了带枣的。”

桌上的白瓷碗里，摆着三个馒头，其中一个嵌着几颗饱满的红枣。

林慕慕盯着那颗枣子，不由得想起高中时自己总在中午啃干硬的馒头，王雨薇经常拿着从家里带来精致的点心，笑眯眯地塞进她手里：“慕慕，我妈给我带太多了吃不完。”

那时她总感动于这份贴心，直到后来听见后排男生议论：

“看林慕慕那个穷酸样，假惺惺的啃干馒头给谁看呢。也就是王雨薇人美心善，成天被她占便宜。”

那难堪的滋味，至今想起都像吞了只苍蝇。

上一世，王雨薇就是披着这样一层“善解人意”的羊皮，利用她的窘迫来衬托自己“善良小白花”的形象。

可惜当时她还以为自己交到了一个真正的好朋友。

更可恨的是，她偷偷打工攒学费的事，也是王雨薇“无意间”泄露给了老师。

结果呢？学校一纸警告，勒令她立刻辞职，否则记过处分！

同学们知道了，更是肆无忌惮地嘲笑她是“穷打工妹”。

王雨薇事后还跑到她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说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

想到她平时对自己的“好”，加上自己确实只有这么一个“朋友”，她竟也就稀里糊涂地原谅了……

“慕慕，怎么不吃？发什么呆呢？”妈妈温柔的声音打断了林慕慕的回忆，将她从痛苦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哦哦，我还没睡醒呢，有点发愣。这就吃。”林慕慕咬了口红枣馒头，甜腻的滋味漫过舌尖，让她鼻子发酸，这是妈妈的味道啊。

吃完了馒头，林慕慕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到了书桌前，开始整理思路。

她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电子日历，1999年7月10日。那么今年的自己是15岁，开学升高一。

脑海中的记忆碎片飞速拼凑、闪回。

上一世，父亲林成东在她初中毕业没多久，就辞掉了国家粮食局的正式工作。

在她高一开学后，卖掉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拿着全部家当跟着别人下海搞建筑，结果没多久便赔得血本无归。

在她高二的时候，渣爹逼迫母亲方丽君和他离婚，然后头也不回地跟着一个有钱的情妇远走高飞，彻底抛弃了她们母女。

母亲方丽君，一个近十年没上过班的家庭妇女，为了养活她，不得不重新踏入社会。

每天起早贪黑，什么脏活累活都干，硬生生累垮了身体，落下一身病。

自己也是在高一的时候，认识了史毅安和王雨薇这对渣男贱女，让自己一步一步的陷入泥沼。

而现在，自己刚刚初中毕业，高中还没有开学，一切都还来得及。

房子还在，妈妈还年轻，她也还没认识王雨薇和史毅安这两个人渣。

上天既然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就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属于她们母女的一切，她都会牢牢守住。

所有亏欠她们的，她会连本带利，一一讨回来！

害她家财散尽的，害死她妈妈，害死她和宝宝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林慕慕的双手缓缓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道鲜红的印痕。

眼底深处，寒光凛冽，宛如淬毒的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