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陷入回忆

顾夕辞强撑着的最后一根弦终于绷断。她想起身致谢，却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

“小心！”沈京宴几乎是本能地起身伸手去扶。

然而，顾夕辞已经无法控制，“哇”的一声，将胃里翻腾的酒液尽数吐在了沈京宴昂贵的西装前襟上。

包间内瞬间安静。王总和李总都愣住了。

沈京宴的第一反应是洁癖带来的极度不适。但下一秒，他感受到怀中身躯的轻颤和冰凉，看到顾夕辞惨白如纸、完全失去意识的脸，所有的不适和恼怒都化为乌有，只剩下强烈的担忧。他毫不犹豫地打横抱起她，对在场的人沉声道：

“抱歉，我太太身体不适，我先失陪。后续事宜我的助理会跟进。”

他特意加重了“我太太”三个字，像是在对所有人宣告，也像是在对自己强调。说完，他便抱着顾夕辞，无视众人各异的目光，大步离开了包间。

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里，沈京宴轻轻将顾夕辞放在床上。他犹豫片刻，还是挥退了服务生，亲自拧了热毛巾，坐在床边。

当他擦拭她额角的冷汗时，指尖传来的肌肤触感，让他心头莫名一颤。那种细腻和温度，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当他解开她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想让她呼吸更顺畅时，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她锁骨下方的肌肤，那种熟悉的悸动感更加强烈。

“水……好难受……”顾夕辞在迷糊中发出沙哑的呓语，声音柔软，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全然的依赖。

这个声音！

沈京宴浑身一震！这与他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声音——惊人地重合了！不是音色完全一样，而是那种独特的、带着柔软尾音的语调和气韵！

触觉和听觉的双重熟悉感，像两道惊雷，在他心中炸开。他凝视着床上这个法律上是他妻子、却感觉无比陌生的女人，一个巨大的疑团疯狂滋生。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熟悉感？

沈京宴的指尖还停留在顾夕辞的锁骨下方，那里肌肤微烫，脉搏的跳动透过指尖传来，与他自己的心跳诡异地同频。他像被烫到一般猛地收回手，可那触感却已烙印在神经末梢。

太像了。

不是模糊的相似，而是一种近乎身体本能的确认。仿佛在久远的过去，他曾无数次这样触碰过这片肌肤。

他定了定神，继续用湿毛巾擦拭她脖颈间的冷汗。动作间，他的手指无意中掠过她耳后的一小块皮肤。那里，有一道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细小疤痕，像是很久以前被什么划伤后留下的痕迹。

这道疤——

沈京宴的呼吸骤然一滞！记忆的闸门被轰然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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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片段）

冰冷的湖水，刺骨的寒。少年时期的沈京宴在水中挣扎，力气即将耗尽。意识模糊间，一双手奋力抓住了他，拼命将他往岸边拖。岸边粗糙的岩石和枯枝划伤了救他之人的皮肤，他依稀记得，在那人耳后发际线下方，有一道被树枝划出的血痕……当时那人吃痛地“嘶”了一声，却丝毫没有松开抓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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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模糊的救命恩人的身影，似乎在这一刻与床上昏迷的顾夕辞重叠了！

而此刻，顾夕辞又无意识地呢喃起来，这次不再是简单的词语，而是一句含糊不清的句子，带着哭腔：“……别怕……抓住……我不会松手的……”

“别怕。”

“抓住我。”

“我不会松手的。”

——这正是当年那个湖畔，那个清亮又带着颤抖的声音，反复对他说过的话！连那断句和语气都一模一样！

沈京宴猛地从床边站起，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顾夕辞，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是林夏然？

当年救他的人……是顾夕辞？！

这个认知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所有关于林夏然是“救命恩人”的设定，瞬间变得摇摇欲坠，充满了漏洞。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从未怀疑？是因为当时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守在一旁、同样浑身湿透的林夏然？是因为林家的暗示和引导？还是因为他潜意识里，根本不愿去深究那个真正救了他、却可能就此消失的女孩到底是谁？

如果救他的人是顾夕辞，那她为什么从不提起？她嫁给他，真的仅仅是因为家族联姻吗？她知不知道他就是当年那个落水的少年？

无数个问题瞬间充斥了他的大脑，让他头痛欲裂。

他看着顾夕辞因为醉酒而痛苦蹙起的眉头，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巨大愧疚、强烈好奇和一种连他自己都尚未明晰的心疼的情绪，紧紧攫住了他。

他重新坐到床边，这一次，动作不再带着疏离的照顾，而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他轻轻握住她放在被子外的手，那指尖的薄茧，此刻在他眼中，似乎也找到了解释——也许不仅仅是画设计稿留下的。

“顾夕辞……”他低声唤她的名字，声音沙哑，“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这一夜，对沈京宴而言，注定无眠。他守着昏迷的顾夕辞，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一遍遍掠过她的眉眼、她的轮廓、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呓语，试图从这具熟悉的陌生躯壳里，找出更多关于过去的证据。

他婚姻的基石，在这一晚，被动摇了。而一段被错认、被遗忘的过往，正缓缓揭开神秘的面纱。他对顾夕辞的感情，也从冰冷的协议和责任，转向了一个充满迷雾、却无法回头的神秘深渊。他知道，他必须弄清楚真相，不惜一切代价。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斜斜地打在顾夕辞的眼睑上。她睫毛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剧烈的头痛和胃部的灼烧感立刻席卷而来，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