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一辆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幻影,在重重护卫之下,驶向京城西郊的顾家老宅。
车内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后座上,顾言之和傅律深分坐两侧,彼此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一路上,两人没有一句交流,只有冰冷的对峙和暗流涌动的敌意。
沈清宁则在另一辆医疗护送车上,由专业的医护人员陪同,确保在转移过程中万无一失。
当车队缓缓驶入那座戒备森严的庄园时,傅律深的心不受控制地沉了下去。
他曾听闻过顾家老宅的传说,这里不仅是顾家的权力核心,更是京城一个近乎禁地般的存在。没有顾家人的允许,任何人都无法踏入半步。
今天,他却以一个“阶下囚”的身份,被带到这里。
客厅里灯火通明,陈设古朴而厚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顾怀山正襟危坐于主位的太师椅上,手持一串佛珠,闭目养神。
顾言之和傅律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爷爷。”
顾言之恭敬地行礼。
顾怀山缓缓睁开眼,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中,却迸射出令人心悸的精光。
他的目光越过顾言之,直接落在傅律深身上。
“坐吧。”
顾怀山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
傅律深迎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顾老先生。”
这时,管家快步走进来,低声禀报:
“老爷,沈小姐已经安顿在西厢的暖阁了,家庭医生也已经到位,说情况暂时稳定。”
顾怀山点了点头,挥手让管家退下。
他转动着手中的佛珠,目光再次投向傅律深,这一次却多了一丝复杂审视。
“傅家小子,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叫你来吗?”
傅律深沉默不语。
他猜不透老狐狸的心思。
顾怀山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说:“三十年前,你爷爷傅长林,在南疆战场上救过我一命。我顾怀山欠他一条命。”
这个开场白,让顾言之和傅律深都愣住了。
他们从未听说过两家还有这样的渊源。
“后来傅家转战商场,遇到了几次大危机,都是我顾家在暗中出手相助,才得以化险为夷。”顾怀山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所以,人情,我还清了。但恩情,还在。”
“你爷爷临终前,曾托人给我带过一句话。他说,傅家后代,必有一劫。若此劫应验,希望我顾家能看在他当年救命之恩的份上,保傅家血脉不断。”
顾怀山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那双深邃的眼睛,紧紧地锁着傅律深。
“现在看来,你就是傅家的那个劫。”
“而沈清宁肚子里的孩子……”
顾怀山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不容置疑,“就是你傅家能否延续下去的,唯一血脉。”
“顾老先生,您到底想说什么?”
傅律深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想说的很简单。这个孩子,必须平安出生。而且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必须姓顾。”
轰!
这句话,如一道惊雷,在顾言之和傅律深的脑海中同时炸响。
“爷爷!”
顾言之失声喊道,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让傅律深的孩子姓顾?
傅律深的脸色更是瞬间变得铁青,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
顾怀山的态度强硬到了极点,“‘天蝎’的势力,远比你想象的要可怕。他们背后的人,连我顾家都要忌惮三分。你和他们扯上关系,已经将自己也包括这个孩子,推到了悬崖边上。”
“只有这个孩子成为我顾家的子孙,打上顾家的烙印,才能得到我顾家毫无保留的庇护,才能让‘天蝎’背后的人投鼠忌器,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是保住他,也是保住你傅家血脉的,唯一办法。”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顾怀山看着傅律深,一字一句地说,“沈清宁,必须嫁给言之。而你必须签下协议,自愿放弃这个孩子的一切抚养权和继承权,与他断绝所有法律上的父子关系。”
“我不同意!”
傅律深猛地站起身,眼中疯狂:“他是我的孩子!谁也别想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那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顾怀山冷冷地说道,没有一丝感情。
“爷爷,这件事,您有没有问过清宁的意见?”
顾言之的脸色同样难看到了极点。
他爱沈清宁,做梦都想娶她。
但绝不是以这样一种近乎交易的方式。
“她的意见不重要。”
顾怀山摆了摆手,“重要的是,孩子能活。为了这个目标,牺牲一些个人的意愿,是值得的。”
“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顾怀山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傅律深:
“三天时间,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如果你不签字,我顾家会立刻启动所有力量,将你傅家连根拔起。到时候你失去的,就不仅仅是一个孩子了。”
说完,他不再看两人,拄着拐杖,转身向内堂走去。
客厅里,只剩下顾言之和傅律深,两个同样陷入挣扎的男人。
死寂,在空气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