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小时。
时间像沙漏里的细沙,无声流逝。沈清音被安排在幽灵号中层一个狭小但独立的舱室里。金属墙壁冰冷,只有一张固定在地上的床铺和一个简陋的接口台。这里比外面那些通铺区域好了太多,显然是“特殊待遇”。
她没有浪费一分一秒。
屠夫派人送来了一个标准装备箱。里面有一套灰黑色的、不起眼但功能齐全的贴身作战服,几把涂装了哑光涂层的近战匕首和一把改装过的小型能量手枪,以及一些基础的潜入工具和两枚高爆微型炸弹。武器不算顶级,但足够致命。
除此之外,还有一份关于目标——天启集团第七科研前哨站的结构图和数据。结构图不算特别详细,许多区域标注着“权限不足,信息缺失”,但主要通道、能源核心和可能的安保节点都有标记。守备力量评估为“中等”,常规的自动化防御系统和一支人数不多但装备精良的私人护卫队。
沈清音将结构图和数据反复研究了数十遍,每一个可能的出入口,每一条通风管道,每一个监控盲点,都深深印入脑海。她模拟了数种潜入和撤离的方案,又一一推翻,寻找最优解。
她知道,这次任务九死一生。那个看似慵懒的船长,绝不会做亏本买卖。他选择她,就是看中了她无路可退,并且……或许也察觉到了她身上那不同寻常的力量。
必须尽快恢复实力!
她盘膝坐在冰冷的床铺上,摒弃一切杂念,心神沉入识海。
那缕金色的流光比之前明亮了一丝,如同经历过淬炼的金属,更加凝实。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它,如同引导着涓涓细流,冲刷、滋养着千疮百孔的经脉。
剧痛依旧,但伴随着剧痛,是力量一丝丝回归的微弱感觉。神血在缓慢复苏,虽然远未达到巅峰,但已不再是之前那般岌岌可危。
她尝试着将一丝极其微薄的金光附着在指尖,对着空气轻轻一划。
刺啦!
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金色丝线一闪而逝,前方的空气发出极其轻微的、仿佛被割裂的声响。
有效!
虽然威力远不如对抗霍司爵时,但这证明她的力量正在恢复,并且可以被精确操控!
这将是她在绝境中,除了武器和技巧之外,最致命的底牌!
【幽灵号,舰桥下层酒吧】
烟雾缭绕,劣质酒精和汗液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这里是船员们放松(或者说发泄)的地方,充斥着粗鲁的喧哗和能量武器保养时发出的轻微嗡鸣。
沈清音的出现在门口引起了一阵短暂的寂静。许多道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好奇,以及……之前被压制下去、此刻又蠢蠢欲动的恶意。
她打败了铁块,得到了船长和屠夫的“青睐”,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被这艘船接纳。相反,这种特殊待遇,在某些亡命之徒眼中,更像是一种挑衅。
沈清音无视这些目光,径直走到吧台,点了一杯最普通的合成营养液——她需要保持绝对清醒。
“嘿,新来的。”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是一个留着长辫子、脸上带着闪电状疤痕的男人,他手里玩弄着一把能量匕首,眼神不善地盯着沈清音,“听说你挺能打?靠着一张脸和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就爬上了老板的床?”
粗鄙的暗示引来周围一阵哄笑。
沈清音握着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紧,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下掠过一丝冷芒。但她没有发作,只是慢慢喝了一口营养液。
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
那长辫男见她不回应,以为她怕了,气焰更盛,伸手就想去抓她的肩膀:“怎么?哑巴了?让哥哥教教你船上的规……”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沈清音手中的玻璃杯,不知何时已经放下。而她的右手,如同毒蛇出洞,后发先至,精准地扣住了他伸来的手腕!
长辫男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股钻心的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挣脱那只看似纤细的手!
“放手!”他又惊又怒,另一只手中的能量匕首猛地朝沈清音刺来!
沈清音眼神一厉,扣住他手腕的手猛地向反方向一拧!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啊——!”长辫男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沈清音顺势向前一拉,膝盖如同重锤,狠狠顶在他的腹部!
嘭!
长辫男整个人像一只煮熟的虾米弯了下去,呕吐物混合着鲜血从口中喷出。
整个酒吧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太快了!太狠了!根本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
沈清音松开手,任由长辫男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痛苦地抽搐。她弯腰,捡起地上那把能量匕首,在手中掂了掂,然后,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
每一个接触到她目光的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那眼神,不像人类,更像某种……冰冷的、择人而噬的凶兽。
沈清音没有说话,将能量匕首随手插在旁边的木质吧台上,匕首齐根没入,只留下刀柄微微颤动。
然后,她转身,面无表情地离开了酒吧。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酒吧里才重新响起压抑的议论声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妈的……这女人是个疯子……”
“她刚才那眼神……我好像在哪个被通缉的S级重犯眼里见过……”
“以后离她远点……”
没有人再去管地上那个还在呻吟的长辫男。
经此一事,再无人敢轻易挑衅。沈清音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在这艘恶徒遍布的船上,暂时立住了脚跟。
【船长室】
巨大的弧形光屏上,正显示着酒吧里刚刚发生的一切。屠夫抱着双臂,站在一旁。
“怎么样?”船长依旧把玩着那个液态金属球,灰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
“出手果断,不留余地。是个狠角色。”屠夫评价道,语气带着一丝欣赏,“而且,她似乎……比血斗的时候又强了一点。”
船长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光屏定格的、沈清音那双冰冷金瞳的特写上。
“告诉下面的人,任务完成前,谁也别去招惹她。”他淡淡吩咐,“我需要她保持最佳状态,去替我……咬下天启集团的一块肉。”
“是,老板。”屠夫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老板,您真的相信她能成功?天启集团那边……”
船长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我相信的,是她眼中那种……不甘被任何人掌控的疯狂,和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的韧性。”他轻轻捏碎了手中的液态金属球,球体化作一滩银色的液体,又迅速在他掌心重新凝聚。
“至于成功与否……”
他抬起手,看着那不断变换形态的银色液体,灰蓝色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光泽。
“无论她成功还是失败,对我而言,都有价值。”
舱室内,沈清音缓缓睁开双眼,金色的流光在瞳孔深处一闪而逝。
48小时已到。
她站起身,换上那套灰黑色的作战服,将武器和装备一件件检查、佩戴好。最后,她看了一眼金属墙壁上模糊的倒影。
里面的女人,眼神冰冷,面容坚毅,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戾气。
再不是那个被困在金色牢笼里,只能隐忍的祭品。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舱门。
门外,屠夫已经等在那里。
“准备好了?”他嘶哑地问。
沈清音点头,金色的瞳孔看向通往机库的方向。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