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冷静的疯狂

新的“监管”立刻生效。

沈清音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在主控区相连的寥寥几个舱室。无处不在的隐形监控探头，记录着她最细微的动作和表情变化。就连她呼吸的频率，似乎都被纳入了某种冰冷的数据采集系统。

霍司爵不再轻易动怒，也很少再用狂暴的精神力直接碾压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观察”。

他会在处理公务的间隙，抬眸看她一眼，那目光如同扫描仪，精准地记录下她此刻的状态。他会在她用餐时，突然改变菜色，观察她下意识的偏好。他甚至会在她试图阅读星际史料时，故意让AI推送一些关于精神力暴动导致悲剧的案例，然后隔着一段距离，感受自身精神海的细微波动。

他在收集数据。

像研究一个罕见的标本，一个精密仪器。

沈清音感觉自己每一寸皮肤都暴露在无形的探针下。她必须时刻绷紧神经，维持着“F级废物”的伪装，同时还要压制住识海内那日益活跃的金色流光。

这种无处不在的、冷静的审视，比直接的暴力更消耗人的意志。

“你的心率，在接触到关于古地球‘神明崇拜’的文献时，加快了12%。”某天，霍司爵看着面前悬浮的数据面板，头也不抬地陈述，语气平淡无波。

沈清音正捧着一本《星际能源简史》的实体书，闻言指尖一颤，书页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只是有些好奇。元首连这种细微数据都关注吗？”

“所有异常，都值得关注。”他终于抬起眼，深不见底的眸子锁住她，“尤其是你。”

他放下数据板，站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没有触碰，只是靠近。他微微俯身，像是在嗅闻某种特殊的气息，感受着她周身那无形力场对他精神海的微妙影响。

“距离一米，接触面积为零，持续时间三十秒。”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记录，“精神力躁动指数下降0.7个单位。”

沈清音浑身僵硬，被他这种将自己完全物化的态度激起一阵寒意与怒火。她攥紧了手中的书页，指节泛白。

“看来，仅仅是物理上的靠近，就有效果。”霍司爵直起身，得出结论。他看着沈清音眼中那压抑不住的屈辱和愤怒，唇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愉悦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观察她的反应，记录她的情绪波动，测试不同刺激下，她那特殊“力场”的稳定性与效果。

他甚至开始“规划”她的作息。

“数据显示，你在标准星际时夜晚段的‘安抚效果’最佳。以后这个时间段，你需要待在我身边。”

命令下达，不容置疑。

于是，夜晚的主控室或他的私人阅览室，常常出现这样诡异的画面——霍司爵在处理堆积如山的军务公文，或审视星图，而沈清音则被要求待在距离他三米范围内的固定座椅上，什么也不做，只是“存在”。

有时，他会突然开口：“过来。”

沈清音只能依言走近。

他可能会握住她的手腕，持续几分钟，感受数据变化，然后又毫无预兆地松开。

或者，他只是让她站在某个特定角度，接受他长时间的、沉默的注视。

这种反复的、不带情感的“使用”，让沈清音感觉自己不再是人，而是一个被测试性能的工具。

屈辱感日夜啃噬着她。

但她也在这极致的压抑中，飞速成长。

她的精神力操控变得更加精细。那缕金色流光在她的有意锤炼下，不仅更加凝实，甚至能被她压缩到极致，几乎完全隐匿起来，骗过那些无处不在的监测仪器。

她开始偷偷利用霍司爵“测试”时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反向感知他精神海的状况。那是一片浩瀚而混乱的战场，狂暴的能量流互相冲撞，但在最核心处，似乎隐藏着某种……古老的创伤？或者说，是某种不兼容的、外来的力量在持续破坏着平衡？

她不敢深入探查，怕惊动他。

但每一次细微的感知，都让她对这位暴君的弱点，了解多一分。

这天夜里，霍司爵的精神海似乎格外不稳定。

即使沈清音就坐在他身后不远处，也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如同实质的低气压，仿佛有风暴在他体内积聚。

他面前的光屏上，正显示着前线战报，似乎战事不利。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节奏越来越快。

突然，他猛地挥手，将面前悬浮的几个光屏全部打散！数据流像破碎的星光一样炸开！

“废物！”低沉的声音里压抑着狂怒。

强大的精神力失控地溢散开来，整个主控室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危险，灯光疯狂闪烁！

沈清音心脏一紧，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霍司爵猛地转过头，猩红的双眼瞬间锁定了她，那里面是几乎要溢出的毁灭欲。他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或者说……找到了“镇定剂”。

他大步走来，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拽起，紧紧箍进怀里！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揉碎！

不是温柔的拥抱，而是野兽确认所有物的禁锢！

沈清音闷哼一声，脸被迫埋在他坚硬的胸膛前，呼吸间全是他身上冷冽又带着一丝血腥气的味道，以及那浓郁到令人窒息的、混乱的精神力场。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精神海的暴动在接触到她的瞬间，如同沸腾的岩浆被投入了一块冰，虽然激起了更剧烈的反应，但那股毁灭一切的冲动，却被硬生生遏制住了。

他在利用她平息怒火！

利用她稳定精神！

“别动。”他沙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这份“药效”的依赖。

沈清音僵硬地被他抱着，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她死死忍住。

不能哭。

不能示弱。

她闭上眼睛，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识海深处，那缕被压抑的金色流光，因为主人强烈的情绪和近距离接触到的庞大混乱能量，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行运转起来。

一丝丝微不可查的、带着净化气息的能量，透过两人接触的地方，悄无声息地渗入霍司爵狂暴的精神力场，如同涓涓细流，试图抚平那滔天巨浪。

霍司爵紧绷的身体微微一震，箍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将脸埋在她颈窝处，深深地呼吸着。

他清晰地感觉到，那令他发狂的尖锐痛楚，正在被一种温和而坚定的力量缓缓抚平。不是压制，更像是……调和？

这种感觉，让他沉迷，也让他……更加恐惧。

他对她的“瘾”，在数据与感官的双重确认下，更深了。

而沈清音，在极致的屈辱中，感受着自己力量的增长，心底那片反抗的火种，燃烧得愈发炽烈。

霍司爵，你尽情地“使用”我吧。

等你发现，你这剂“镇定剂”本身，就是能摧毁你的剧毒时……

希望你还来得及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