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重访故地，杳杳无迹

（晚安，圣诞节；晚安，漆黑的夜；晚安，冰冷的空气；晚安……）

平安夜，我想我需要安静。一个人晃荡在街上，穿着淅湚送我的毛衣，手里握着冰淇淋，淅湚就很喜欢冬天吃冰淇淋，而我也不知不觉有了这个习惯。我想到去年的平安夜，我和他争一幅画，我喝咖啡，他吃冰淇淋，我们吵架……那时候我还那么讨厌他，还有，我们曾经走在满是雪的街道上，边走边吃冰淇淋，招来别人异样的眼光……想着想着，我会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是的，我现在就是这么爱哭。

沿着街边一直走，每一步都是回忆。

我想起一个特别冷的冬日，冷风呼呼地吹，大雪翩翩地下。人们都躲在温暖的家里不愿出门。而有个傻子却约她出门去感受“北风烟雪”，她痛骂了他一顿后还是如约来到了指定的地点。路面积满了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让她想起小时候的冬天，这样的天气很常见，每次下雪她都吵着要出去玩，有一次把手冻坏了，肿的连手套都戴不进去了，但她却一点不觉得难受。后来慢慢长大了，没那么贪玩了，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么大的雪天出来了。突然，那个傻子要吃冰淇淋，而且要在室外吃。结果呢，冻得她连嘴巴都不敢张开，生怕一开口把牙给冻掉了。但他却吃得跟个傻子似的。后来不知道是因为冻得手抖还是怎么的，那个傻子的冰淇淋掉在了地上，沾满了雪，他竟然弯腰去捡，就在那个瞬间她把他按到在了雪地里，然后她哈哈大笑。他起身，捡起沾满雪的冰淇淋若无其事地继续吃。

我想起曾经有个穷姑娘，在她上小学的时候，有个同学得到一个非常漂亮的生日礼物，那个礼物打开盖子后还可以发出好听的声音，后来得知那叫八音盒。从此这个姑娘就希望自己也可以得到一个八音盒，但是她没有跟任何人说。直到有一天她站在一家礼品店的橱窗外，望着里面的旋转木马八音盒出神。那是她想要的礼物，没多久就有一位令他讨厌人送给了她，圆了她小时候的梦想。

我也想起有一次 吃火锅的时候想吃冻豆腐，但是店家没有这道菜。在回去的路上，他经过一家蔬菜店，在里面买了一块普通的豆腐。她把他给揍了，说他拿这个糊弄自己，他笑一笑没有说话。第二天就给她一份切得很整齐的冻豆腐。她问他是怎么来的。他说天气太冷，连冰箱都省了，只要把豆腐放在室外阳台上一夜，第二天就是冻豆腐。那时她才知道，原来冻豆腐的制作并不需要复杂的加工，只需要将普通的豆腐冻上几个小时就会变成冻豆腐。从此，每次家里买豆腐，她都要切下来一点放进冰箱里面去冻，不是为了吃，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玩。

我走到一家音像店前，听到一首很好听很熟悉的歌，周杰伦的的《黑色毛衣》，好久都没有听了。《黑色毛衣》曾经很爱的一首歌。黑色毛衣，他送我的衣服。黑色毛衣，带着我无尽的回忆与牵挂。

突然，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

回头：“是你？好久不见啊！”

“真巧，竟然在这碰见你，怎么一个人？”孙沐阳笑着对我说。

“你不也是一个人？”

“哈哈，我一个人惯了。但是你不一样啊，你的那些朋友们呢？”

“他们？今天不想带着他们，就自己回来了。”

“为什么？”他问。

“不知道。”我耸耸肩。

他看了看我手里的冰淇淋说：“这么冷还吃这个？……现在我想请你吃榴莲班戟怎么办？”

“好办，那就吃去。不过这次我请你。”

“不好吧？去我家的店里还要你花钱？”

“没关系，下次你请我吃别的。”

“成交。”

于是我们就往他家的甜品店方向去。

我们一边走着一边聊天。他问我听说余淅湚走了是否会回来，我说不知道。他惊讶，我们关系那么好竟然会不知道，还以为我骗他。我才没说谎，我是真的不知道。

走着走着看见路边有卖平安果，他一定要买一个送给我，还叮嘱我千万不要嘴馋现在吃，因为苹果在外面放着已经懂得硬邦邦了，小心把牙崩掉。可以放在屋里一晚上，没准明天就有冻苹果吃了。我想起淅湚以前说过，他刚住到姥姥家的时候，有一次姥姥拿来一个盆子，说是有好吃的给他吃，结果他发现里面泡着几个“烂苹果”，坚决不吃。后来姥姥告诉他那是冻苹果，就是把苹果放在寒凉的环境中冻上几天，然后放在冷水里解冻了就可以吃了，这种苹果汁水很足，很甜。他将信将疑地尝了一下，结果一口就爱上了这种食物，苹果里的汁水流得满手都是，粘粘的，用纸巾去擦，粘的满手都是纸巾渣，只能用水去洗。

到了店里坐下了，一边吃一遍聊天。

我们随意聊着天，聊我们的小时候、聊我们的朋友、聊最近的学业等等。我和他不经常见面，平时联系的不多，但偶尔见面的时候总会有说不完的话题。

他是一个非常有规划的人，比如，他会计划好自己日常生活中每天要做的时候、计划好每天要学到些什么、计划好未来的发展方向，很佩服他把自己的一切打理的有条不紊。比起来我就像一个没头苍蝇，从小到大一直如此，邋里邋遢的，很随意。如果一定要找个词夸夸自己的话，那就是“顺其自然”。

就是这样两个性格一点不合适的人竟然成了朋友。其实我也需要这样的一个朋友，一个不是很亲密却又值得信任的朋友。因为最近，很多时候不想和自己的知己们聊天，他们太了解我，心事太容易被看穿。而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又显得有些孤独。

不早了，该回家了，他要送我。我委婉拒绝了。其实我对他多少有点矛盾，毕竟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因为他喜欢我。在后来的日子里我说过只能做朋友，他同意了。后来我们不常见面，但每次遇见了他都对我非常照顾，我曾经担心他误会，很直接又告诉他一次“我们永远都不能是男女朋友，只能是好朋友，所以你不要对我太好”。他哈哈笑，告诉我他就是以好朋友的身份对待我，要我不要误会。而我呢，信了，但偶尔吧又怕他对我旧情复燃，所以呢，一直不敢走得过近。当然，他从来没有对我穷追不舍，也很少主动联系我。我想我可能是“自作多情”。

我没有回家，今天不想回家，在这样的夜里，在我最熟悉的地方反倒容易孤独。而我又能去哪呢？我不想去找未夏，不想去找舒诺，不想去找我哥，跟最熟悉的人在一起依然会孤独。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也许会好受些。我沿着马路没有目的地走着，一边走一边想事情，想些什么我也不知道，脑子似乎很空又似乎满是东西。走着走着我停住了，是的，这是淅湚家的方向，原来，不知道不觉间已经走近了他家。沉思很久，继续步伐，我想我想要去那里。

因为没有人住，没有交暖气费，屋里很冷，不比外面暖和多少，还好有空调，不然我可能待不了几分钟就会被冻死。电视依旧欠费，没有网，在那个没有3G、4G的年代我能做些什么呢。寻思一会儿，从书架上找了一张空白的纸，把我想说的话都写在纸上，怕被别人发现我的秘密，不敢附上任何人的名字。午夜12点，我打开窗户，刺骨的空气一下子扑到了我的大脸了，害得我鼻子突然一酸，然后就是一个喷嚏，揉揉我可怜的鼻子，心想着鼻炎可千万别犯病。手伸到窗外，放飞了手中的纸，让它带走那些我不曾开口说过的话，我希望该听到这些话的人可以感觉得到。但愿明天早上保洁阿姨打扫卫生的时候不要责备我乱扔纸，毕竟我是初犯，不是故意要破坏环境。

关上窗，我想我要睡觉了。躺在榻榻米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再一次，对冰凉的空气说：“晚安。”

而后久久没有回应，也还好没有回应，不然还不得吓死我……我想起上次偷看淅湚的卡片，他总是对着空旷的书房说“晚安”。此刻，我特别能理解他那冰凉的心情，孤孤单单，冷冷清清，还要承受那么多的误解。

私闯民宅这段故事我没有跟任何朋友提起，我怕他们说我这种行为属于流氓。反正余淅湚那家伙又没说不准我去他家，还曾经给我一把钥匙，岂不就是默许了我自有出入？嗯，反正我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