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草一直忧心我将婚事搅黄了,回到山里前,他让我殿后,他先行去探探凤凰的口气。
我应允了。
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在林子深处徘徊不下数十圈后,终是想通透了。
管他什么东海太子,惹我就是他不对。
一口吐掉嘴里那根狗尾巴草,事想通了,浑身就懒洋洋的想睡觉。
顺手打了个哈欠,开始原路返回。走了一柱香的时辰,日薄西山下,清风最薄凉,大腹便便的硬皮树蛙横冲直撞,穿红着绿的多嘴鹦哥吵吵闹闹。略是诡异了些,干脆捻了个诀,直接回了山门口。
抬头就见萱草神情落寞一张脸,很小只的蹲在洞口。
这小子,五官清秀,皮肤瓷白,左手支脸,右手一根细树枝,一圈一圈,正对着灰扑扑的地头鬼画符。可爱中有点小可怜。
我挺胸提袖,步子细碎的走到他跟前:“你是有多无聊呀,竟蹲在洞口玩泥巴?”
“小夭,你去哪了?”瞧清打趣自己的人后,这小子将树枝往后一扔,起身拽住我的袖子:“不是让你不要耽搁太久?”重重埋怨道。
我不咸不淡的呃了一声,眼尾余光四处瞅了瞅,他小巧的脑瓜子跟着前后左右晃了晃:“你瞅什么?在寻上神?”歪头嘟嘴声音洪亮。
“我寻他做什么?胡扯。”
我白了个眼,听出他话里的不满,心里对她问话问得口无遮拦亦有不满,两相一碰撞,火星四射,烧得我两面脸颊臊热难耐。
为免被瞧出端倪,只好顺势从怀里掏出折扇,与胸口扇了几凉风。
他仍是不信,盯着折扇不罢休,我进退两难,脸上的臊热也愈发不可收拾,干脆扇子一拢,重重敲了她一下,神情凝重,语气冷漠。
“天色渐晚,又正是用膳时分,他不在洞里等我回来一起用膳,难不成,还饿着肚子跑出去斗鸡遛狗?萱草,并非我挑剔,但这种让人一眼就能瞧出傻气的话,日后还是莫要再问的好,免得让人误会凤凰山里傻子多。”
他两手抱头,嘴上啊哟不断,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小夭,萱草不傻。虽然不清楚上神是不是饿着肚子在斗鸡遛狗,但他真不在洞中。”
“不在?”我倒抽一口冷气:“你确定?”
他放下手,笃定得很:“我跟他一说,他不气,却出去了。”
那感情好。
我欣然一笑,扇子摇得风情万种,千娇百媚。
“你做的红烧肉味道极好,不知你炖鱼的手艺是不是也一样了得?走吧,咱们吃鱼去。”爽朗道。
这小子迟疑得紧:“可上神他……”
“老不死的一人,走便走了。放心,饿不着他。”我满不在乎的挥开袖子上那只爪子。
萱草傻眼一愣。
我摇着扇子走得飞快。
许是萱草炖鱼的手艺比凤凰精湛,亦或是因某人走了心气特别顺,不知不觉间,晚饭多吃了两碗。往肚子上一摸,圆滚滚硬邦邦,难受得去洞里洞外走了两圈,奈何效果甚微。
萱草很是心疼,去厨房熬了一壶苹果山楂汤,说服下后,最是健胃消食。
我接过浅尝一口,味道不错,当下高兴得很。
除去他脑子有点傻这一段不提,是算个百里挑一的好厨子。
我心满意足的拍拍肚子。
萱草却犯糊涂了:“小夭,上神似乎喜欢你。”
我,我一情操得体的女神仙,让一养父喜欢,这,这,呵呵,你,你得多恨我,才会想出这等天打雷劈的念头?
“你误会了。”我头顶一片乌云,果断道:“我与凤凰只论父女情,并无两情相悦。”
“小夭,上神会伤心的。”
萱草严肃起来,我头痛的望了望洞顶:“总之,不准再说。”袖子一挥,直接将这磨人的小妖精挥出了洞府。
耳根子终是清净了。
人人都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不过是临睡前将萱草的话多思了那么一下下,竟就真做了整整一夜的梦。
梦里,我头戴凤冠霞帔,身披大红喜服,双眼遮在一条厚实严密的盖头下。等了许久,等来一串迫不及待的脚步声,和一双黑漆漆的高帮靴子。
我的性子随了我的心大,许多时候,皆温吞如水。却不想,这般性子的我会在梦里寻个急躁人做新郎官。瞅着那双靴子离我足足还有五步远,一柄绿油油的玉如意已先下手为强,刺拉一下,盖头飞了。
“小夭,我来了。”
笑嘻嘻的声音,略为耳熟,抬眼一瞧,天雷滚滚下好一个晴天霹雳,我的新郎官竟是凤凰老鸟。
顿是魂飞魄散,梦终人醒。
好一场要命劳神的噩梦!
我捧着胸口,心揪揪的痛着。
大抵是醒的动静有点大,不过片刻,凤凰披衣掌灯前来:“怎么啦?”他畅通无阻的冲到我床头,关切全写在了脸上。
我扶额坐起,借着灯光与窗外侧去一眼,虚汗淋漓中轻轻问了句:“现在是几更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