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茅草屋中断断续续传来婴儿的哭声。
“娃娃又哭了,你快想想办法。”妇女裹着头巾颠着孩子,忧心忡忡的看向男人。
“哭哭哭就知道哭,如今这那都是一个光景,我能有什么办法?”男人不耐烦的说,发了一顿牢骚,最后还是不得已拿起拨浪鼓去逗小孩。可小孩丝毫不领情,依旧哭个不停。男人最后放弃了,将东西扔到一边,说道,“哭哭哭,由着他哭去吧。”
“大人饿几顿就饿几顿吧,孩子还这么小,哪受得了啊。”妇女心疼的看着孩子,“这几日哭声都不如前几日大了,再这么下去,非要饿死不可。”
恰逢连年大旱颗粒无收,百姓苦不堪言。太阳炙烤着大地,稻田里都是明黄色的一片,土地都是龟裂的缝隙,种的东西都枯死在地里。
男人想了想,狠心道:“不如,将那丫头卖了去吧。”
“卖了?可好不容易养这么大的。”
“女娃娃能有什么用,将来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原本打算将她养大些找个人家嫁了换些礼钱,可谁知好巧不巧赶上这鬼天气。家里那么多长嘴等着吃饭呢,哪有闲来的粮食养个没用的孩子。不若把她卖了换些银子,也不枉我们把她带来世上。”
“可如今哪里肯收,只怕卖也不好卖。”
“自然是找些需要收女子的地方。”
“你是说……”
“有何不好,那里面虽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至少吃得饱穿得暖,算是对得起她了。”
她在门外听着,悄悄回了柴房。这个破草屋就那么大,她连个像样的屋子都没有。
第二日,她父亲难得的没对她发脾气:“今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她什么也没问,点了点头。果然只是想将她骗出去。
见面的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一身油腻,镶了个金色的大门牙,看见她就像看见了宝贝,伸手就要摸她。她下意识的缩了缩,男人大笑道:“这小姑娘还怕生。”
“一口价,十两银子。”
“十两?”中年男人摆摆手,“她这模样虽说生的不错,可她会什么啊,琴棋书画懂吗,讨人欢心懂吗,什么都不懂你张口就敢要十两?”
她父亲被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憋了半天,说道:“那七两。”
男人张开手指:“五两,不能再多了。就这我们还亏呢,得好好调教过才能用。”
她父亲一咬牙,将她推了过去:“也好,五两便五两吧。”
“哎。”男人喜笑颜开,将几枚碎银子交到她父亲手里,打量着她的脸说道:“笑一个。”
她依言笑起来,男人接着道:“哭一个。”
她想了想,怎么也哭不出来。男人有些失望的摇摇头:“干这行的,要会哭也会笑才能挣着钱。”
她就这样被带去了青楼,那里面的人穿的都很漂亮,她也穿上了干净衣服。管事妈妈打量了她半天,先给她安排了个下人差事,说道:“多看多听少说话。”
这里是寻欢之地,亦是情报楼。这的姑娘个个都有一技之长,吹的了耳边风套的出情报。她低着头,将看见的都默默记下。偶尔免不了被轻薄几下,或者被谁看不顺眼教训一下,她也是笑笑就过去了。
别人都说这孩子好像没心一样,别人夸她她也笑,打她骂她她也笑,永远都是笑呵呵的一张脸。
“怕不是个痴傻孩子。”管事妈妈瞧上了她这个听话的样子,让人教她了些功夫和易容术。她就这么默不作声的打探出不少情报,转眼不再是下人,和那些姑娘们平起平坐。
不过那些人都欺生,见她是个新来的,便将难对付的客人都交给她。
她也不和上面告状,还是笑呵呵的听吩咐办事。不过有的客人专程来找茬,她应对起来有些麻烦。比如这个一脸凶相的,穿的不错鞋子却是旧的,一看就是没钱想空手套白羊的。
姑娘们将她推了出去,那人捏着她的下巴,说道:“姿色差了点。”
“那您再看看别人。”她笑眯眯的说,这种受累还捞不着好处的事她也不想沾手。
“你敢顶撞大爷?”那人凶狠的说道。
“哪敢啊,这不您看不上吗。”
“你还敢还嘴!”那人伸手就要打她,其他人躲在后面看乐子。果然是个难缠的人啊,没理搅三分。被打了躺地上装病躲过去就完事了,她想。
“你这人,怎么这么蛮不讲理?”一柄剑挡住了拳头,白衣公子站在她身前面带愠色。
“嘿呦你是哪来的毛头小子?”那人撸起袖子,意外瞥见他的剑,怂了起来,“您……您是……”
“还不走?”
“哎。”那人屁滚尿流的落荒而逃。她好奇的看着这人,若是没看错的话他剑上的徽记出自白家。
“没事吧。”他问道。
“没事没事,我没什么事,不过是被摸了几下不打紧。”她打量着这个小公子,试探的问,“看小公子好像第一次来这?”
“我以为这就是个吃饭的酒楼。”他有些尴尬的咳了声。
她不禁笑出声,低声提醒道:“这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赶紧走吧。”左右应该套不出什么话,又帮过自己,提醒他一下算了。
“姑娘可是有什么难处?”他接着问道。
“有难处的人多了去了,不差我一个。”她笑嘻嘻的说,“再说这地方有吃有喝的不是挺好的嘛。”
那人不知道是不是傻,临走之前还将身上的银子都给了她。她抛着银子摇摇头,她如今哪是缺钱啊,她是被锁在这了不能走啊。她知道那么多消息,握着那么多把柄,他们哪能放她离开。
后来不知道上面的头头惹到了什么人,这个地方被人连锅端了。她和其他人被锁在了一起,那些人有的担心又得哭。哭能解决问题吗,该什么样不是还什么样吗,她蜷缩在角落里,想着自己今后会去哪。流浪街头,调到另一个地方,或者被那个男人带走收编。反正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找法子活下去。
外面好像有人吵架,屋里面嘈杂一片听不太清。她悄悄挪到窗户边,是一男一女,男的就是把他们锁在这的人,女的没见过,但好像长得挺漂亮。
“我用不着你做这些多余的事。”那女子冷冷的说。
“这怎么能叫多余呢,给她个警告也好。”
“总之,别再来烦我了。”那女子向这边走来,推开门,屋里嘈杂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所有人都惊疑不定的看着她。
她看见那人的目光好像看向她,于是朝她笑了笑。谁知道这一笑,笑出事来了。
只见那女子指着她说道:“那个人给我留着。”
就这样她又被带去了另一个地方,那女子好像是个炼药的,身上带着药香,身边所有人都叫她一声小姐。她身边还跟这个看起来凶凶的男生,不过人好像还不错的样子。不就是换个地方吗,无所谓的。
“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子问道。
“苏小翎。”久违的说起名字,她甚至觉得有些陌生。
“你是幽兰轩的暗探?”
“我不知道啊,反正他们让我打探情报我就打探呗。”她笑着说道。
“那你就接着帮我打探情报吧。”那人说。
“哦好啊,有没有月钱奖金什么的?”
“小姐好心把你带回来你还那么多要求。”她身边那男子不悦道。
“没有就没有嘛你凶什么?”她切了声。
“你有什么会干的事?”
她想了下说道:“能吃算吗。”
那女子扶额,扔给她一串钥匙:“外面交界处有一座酒楼,每日把你探听到的消息尽数传回来,酒楼的盈利就是你的月钱。”
“哇这位姐姐你就这么放心把它给我?”酒楼听起来就挺挣钱的,天上又不会掉馅饼,这么好说话,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我需要人手,你又不是幽兰轩的人,不是正好吗?”
“您怎么知道我不是,万一我是装的呢?”
她身边那男子冷哼一声:“那你就是死路一条。”
那女子轻声道:“南卿,收敛些。”
这人果然很凶,和那些难缠的客人一样,太讨厌了。
“是吗,总之就这样吧。”
那酒楼不是挺挣钱的,那是特别的挣钱,日日人满为患不说酒水餐食卖的特别的好。也难怪,这的东西都好吃的不得了,自己都好像胖了一圈。一个月后她要来账本惊觉原来这地方躺着也能赚钱。
“都是给我的?”她再三和朱南卿确认道。
朱南卿点点头,十分不屑的说:“小姐要这些碎银子做什么?”
对不起她眼拙了,没想到这地方居然这么富。
“这些人全都是求药的?”她问道。
“可不是,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无病无灾呢?”
“小姐为何不见这些人,我看她心肠挺好的啊?”
“见了作甚,都是些见利忘义的小人。天底下又不止小姐一个大夫,他们愿在这耗就在这耗着呗。”
“那她当初为什么会把我带回来?”她顺着话问道。
“看你可怜呗,别人都哭你不哭还从那笑。”
“啊,有吗,不哭就是可怜?”她笑呵呵的说,“你眼瞎还是脑子有病?”
“你找死!”朱南卿一拳砸在桌子上,翎儿轻巧的跳到房梁上大叫,“我去,赔我桌子!”
“你下来!”
“有本事你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