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在位时疑心甚重,引得百姓怨声载道。新帝继位不久,根基未稳,邻国起兵,边境战事吃紧。
沈将军去往前线,战局胶着,兵力悬殊,一时无人可解。听说有消息称,群臣百官联名上书清君侧,引得新帝拂袖而去。
羽姑娘悄悄修书一封,告知沈灼,上古神器问天剑之所在。传说得此剑着便可笑傲世间,成败在此一举。
“那可是问天剑,你就这么告诉他了?”琴中之人似是有些惋惜的说,“有了它,世间再无敌手。”
“兵力悬殊,现在唯有问天剑可解此困。除了他,还有谁担得起?”
“你不怕他驾驭不了?”
“他驾驭得了。”羽姑娘肯定的说。
“你倒是一心为国,你知道外面都怎么说你吗?”琴中之人玩味的问。
“知道,左不过祸国妖妃。天下人就是这么有意思,总喜欢把错处归咎于一个人的头上,以此口诛笔伐,好像多大的功劳一样。凡是国主昏庸,总是女人的过错。我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女子这么能耐了。”她毫不在意的说,“由着他们说去吧,我又没什么损失。”
“你的声誉,就这么不在乎?”
“我活着他们尚且不能拿我怎么样,我死了两眼一闭看不见听不着,在乎那个做什么。”
“姑娘,御音阁急报。”黎月匆匆而来,信上插着羽毛,看字迹是妈妈亲笔手信。
“这时候来的加急消息,怕不是好事吧。”
“不是。”她看完将那封信揉成团,狠狠地扔在墙角。“我早该察觉的……我没想到她能做的这么绝。”她双手撑着桌子,“我以为她会顾及着战士和百姓,我以为她会留恋着故土。”
“谁?”琴中之人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敌军势如破竹,对边境地形了如指掌,如入无人之地。御音阁的暗探在他们主帅的军营里,发现了边境及皇城的地形图,分毫不差。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能画出那么详尽的地形图。”
“丹青笔之主方莫水。”
“清儿。”她突然又想到什么,喊道。清儿应声现身。
“守好你的主子。”她匆匆换好衣服,“若是我回不来了,便带着它走吧。”
“这个时候你要去哪?”
“找沈灼。她想报仇,既然连皇城都算进去了,就更不会放过沈府。”国无良将,这个时候沈灼出事,皇城岌岌可危。
沈灼行至信上所说的山顶,古朴的宝剑斜插于地上。他咽了咽口水,这个天下第一剑就在眼前。
他伸手握住剑柄,想要将它拔出来。刚碰上的瞬间,他好像忽然置身黄沙遍地的战场,耳边尽是些将士的嚎叫。
耳边的厮杀声和脑海中的兵戈声渐渐重合,他眼睛里好像进了什么东西,疼得要命。一片血红色中,他好像看见了那个白色的身影。
“方莫水,你疯了!”羽姑娘拉过沈灼,手持竹箫,将暗探收拾干净。方莫水站在血泊里,面无表情的说:“我说了,我的仇我一定会报!”
“勾结邻国出卖地图就是你报仇的方法?沈家纵有千般不是可沈灼对得起你。”
“他对得起我什么?他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家族被屠戮,看着他父亲暗中使绊子无动于衷。他不敢违抗父命不敢违抗君令,他只不过在事情发生后,顺手帮了我这个罪臣之女,他哪里对得起我。他只要他姓沈,我们就是世仇。我恨见利忘义的沈家,也恨下令处死我父亲的先帝,更恨这个冰冷无情的迟国。”
一个穿着道袍风仙道骨的年轻人凭空出现在方莫水的身后,向羽姑娘点头问好,轻而易举的拿起问天剑。
“慢着,你是何人?”她握着竹箫向那人攻去,那人用剑鞘挡下:“问天剑暂时不是凡人可染指之物。”那他顿了顿,有些歉意的说,“有些牺牲,不得不做。抱歉。”
凡人,能轻易的拿起问天剑,突然出现的人。“双陆棋?”从未现身的双陆棋之主,那个和伏羲琴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传说是神的家伙。
“七分真三分假,她没告诉你实话。”双陆棋之主和她颔首致歉,转身消失在原地。
羽姑娘最后看了方莫水一眼,带着沈灼下山。
云层汇聚,好像要压下来一样。天边的闪电伴着惊雷,路上行人纷纷,估计又是一场大雨。
“师傅,上次那个小子又来了。”小道童禀报道。
“不见。”老者躺在摇椅上,悠哉的摇着扇子。
“师姐带着他来的。”小道童接着说。
一道闪电劈下,老者睁开眼,缓缓的说:“不见。”
小道童担忧的看了一眼窗外:“快下雨了,师傅真不见?”
“我若是见了才是害了她。若是其他人救的了,她怎么会来见我。救人也是要有代价的。”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小道童去而复返,摇摇头:“我劝不动。她说师傅不见她,她就跪到您见为止。”
老者重重的叹了口气,拿着油纸伞出去:“罢了。”
雨水混合着泪水和血顺着流进土里,老者撑着伞站在她旁边:“为了个男人,你何必呢。天底下两条腿的男人不是一抓一大把,比他俊美的比他能耐的有的是。”
“师傅,求你了,救救他。外敌当前,他不能死。”她此时十分狼狈,就和当年她去求先皇不要杀他一眼。老者叹了口气,看了看沈灼:“羽儿,我可以救他,但他失了眼睛,还不如死了。”
“将我的换给他。”她毫不犹豫的说道。
“想得美。”老者拂袖道。
“师傅,我求您了。”她重重的磕了个头。
老者扶住她,语重心长的说:“这天下王朝更迭,兴盛衰败,那是多平常的事。孩子,我只想你好好的活下去。”
“故国难离,故土难舍。宫外十几年,我见过多少有志向有抱负希望以身报国的少年。师傅,我终是迟国人。”
“我只救他性命,其余的不管。”老者死活不松口。
“我求您了,师傅。”她取下发上的珠钗横在眼边,“您不换,我亲自挖下来给您。”
“胡闹!”老者恼怒道。
“我本就没多少时日了,师傅,求您了。”
“你可想好,若是你后悔了,我可帮不了你。”
“我做过的事,从未有一件后悔过。”
“罢了,罢了!”老者拂袖而去,怒道,“带你师姐进去。”
沈将军久久未归,前线溃败。迟国没拿到问天剑,百官奏请焚炉祭天以铸新的神剑。帝欣然允诺。
羽姑娘蒙着白布回去,将几人吓了一跳,谁也不敢多问。
还是清儿胆大,不知是不是不熟的原因,倒是少了不少拘谨。
“你干什么去了?”
她摸索着拿起茶壶,一倒水不小心倒在外面,烫到了手。她后知后觉的缩回手,自嘲着还真是不习惯。
清儿看不过去,将水倒好塞到她手里。
“你需要枉死的人,需要怨气需要恨。”两行血泪从眼眶中流下,“但你答应过我,不去打那些普通百姓的主意。”
“你应该明白,这场战争不可避免。”琴中之人说道。
“但这场战争,迟国不一定会输。是你把问天剑的消息透露给方莫水的。我能算到她勾结外敌,你也能算到。你才是这伏羲琴原本的主人,当然比我更懂人心。”
琴中之人首次沉默良久,开口说:“抱歉。”
“世上每日枉死之人那么多,为什么非要拉迟国陪葬?”
“我目前能控制的,只要迟国。迟国气不该绝,借此气运加上战场血气冲开冥界封印,事半功倍。”她顿了顿,说道,“我和你一样,也没时间了。他们在法器里一日,魂魄就弱一分。若是再无魂灵滋养,用不了多久,就会消散。”
“你的目的,不止是冥界。你还想集齐几件神器。你想逆天而行,起死回生。”
“是。”
“你为何不早告诉我!”羽姑娘生气的甩了杯子。
“因为你和我一样,都能驾驭伏羲琴。你懂我,我亦懂你。几千枉死之人,你可狠心。涉及迟国,你不会答应。”
“你一直在我身边,根本就不是想让我帮你收集怨气,而是想搅起天下乱局,绝了迟国的气运?”
“是。天道不仁,我便为魔。唯有这样,才能助我冲开冥界的封印,我才能再见到他们。”
“但你失算了。”羽姑娘淡淡的说,“问天剑没被沈灼拿走,也没在敌国那。”
琴中之人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怒道:“双陆棋。我早该想到他就在附近!真不知道神界那些老家伙们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他们想我们死,他还向着神界。”
“立场不同罢了。你站在你自己的立场,他站在人间的立场。”
她想了想:“便算我对不起你,冥界掌管人生死轮回,你有什么心愿,我替你完成。”
“我还能有什么愿望,我的愿望你能实现吗。”她顿了顿,“若是有来世,你便报在我转世身上吧。”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