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查到了什么？”
他不知道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他一个人走在漫无边际的桃花林中，看不见尽头，看不见归路。道路两旁，粉红色的花瓣纷飞，明明是美景，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莫名生出几分伤感。远处传来悠扬的琴声，那应该是首欢快的曲子，却被弹出了忧伤。不知怎么的，他居然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你查到了什么？”有人在身后问他。他猛地回头，兀的看见那个温婉的女子头戴珠钗，盘腿坐于地上，信手拨弄琴弦。花瓣落在她身上，她抬起头笑着看着他。
他好像被什么击中，踉跄了一下，嘴唇嗡嗡的颤抖：“小姐？”
那人冲着他笑了笑，他猛地清醒，拔剑指着她，厉声问：“你是谁？”
那人有些意外的笑了，手指拨开剑尖，划过琴弦：“明明是一样的脸，为什么我不是她？”她有些落寞的低下头，好像自问自答，“因为她的温柔在心里，我的温柔在脸上，是不是？”
他猛然想起那幅画，那女子笑着对他说：“我姓迟，叫迟千羽。我很高兴，她也一定很高兴。不过，你要是打算牵扯上那边的事，就要做好觉悟。你可能会怀疑自己，可能会一无所有，可能会牵扯到身边所有的人。你到底为什么要查，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天下苍生。仅仅为了一个理由，真的值吗？”
“为了她和为了天下有什么区别吗，我只知道这件事我一定要做，因为这是她想让我查的东西。”
“哪怕，她从头到尾一直在利用你？”迟千羽微笑着看着他。
“她没有利用我，她早已将结果告诉了我。路走不走是我自己选的。”
“那是因为她知道你一定会站在她这边。”
“人从一出生，就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死。因为了解我，就算利用我了吗。她说不说，都逃不过二十二这个命运，我也早晚有一天会沿着这条线索，查到关于神器和冥界的东西。所谓的命运，不过是千万条路中你一定会走的那一条。”他坚定的说。
迟千羽摘下头上的珠钗，笑着说：“记着你今天的话，要是有一天迷茫了，就回过头好好想想。”
她拉动琴弦，发出不同于之前的刺耳的不和谐的声音。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又是梦吗，还是……他伸手擦汗，突然发现手里握着珠钗。
迟千羽，迟雨落，一样的脸，一样的灵魂，她是怎么出现在自己梦里，又在提醒自己什么？
他没了睡意，干脆洗了把脸，披着衣服站在窗前吹风。马上又要入冬了。
擂台赛依旧热闹，今天这场比赛，是叶寒秋对战赵远桥。翕早早的寻了个僻静位置，那个赵远桥和韩溯师出同门，看起来很相熟，剑法也说得过去，去年排名第五。但愿自己是杞人忧天，他们应该不会当着这么多人耍小手段吧。
“我是该叫你师兄还是师弟？”赵远桥打招呼道。
“我应该比你小？”他认真的想了想，“不过这个好像比的是入门时间？”
赵远桥尴尬的笑了笑：“那就是师兄了？”
“算了听着别扭，还是叫我叶寒秋吧。”他拔出剑，“擂台而已，动手不动口。”
不少人嘴角抽了抽，这是个什么活宝，宗主怎么看上他的呢。
叶寒秋今天状态似乎不佳，出剑看似凌厉实则后劲无力，甚至罕见的出现了失误。赵远桥趁势追击，一剑直指咽喉。翕心一沉，摘叶为刃，打偏那一剑，飞身上了擂台。
赵远桥定了定神，微怒道：“你是何人，为何扰乱擂台？”
他抓起叶寒秋手腕：“虽说兵不厌诈，但这仅是同门比试，暗中下毒未免有些下作了。”
他这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赵远桥脸色铁青：“你说话可要讲证据，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倒是说说我何时又是如何下的毒，随便污蔑人万剑宗可不答应。”
“我不敢得罪万剑宗，擂台上你自是没机会，但擂台下可不一定。此种混毒发作时间长，需两三个时辰，正好是早膳之时。”他转身问叶寒秋，“你今日吃了什么？”
“就是膳房送来的吃的。”
“万剑宗膳房用的是不易燃火的橡木，阁下身上还有这种木香味，想必是今日去过。”赵远桥下意识的闻了闻袖子，怒道，“这木头又不止膳房用，退一步就算我去过又是如何，你亲眼看见我下毒了？”
“我是没看见，但只要阁下做了，终是有迹可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韩溯见状也飞身上台：“同门师兄弟自然不该动这些歪心思，这位小兄弟如此信誓旦旦说我师弟动了手脚，不让人查查，难免存有疑心日后易生嫌隙。我们自己人查，又未免有偏袒之嫌，便由兄台和这位叶师弟自行探查。但若是查出来和我师弟无关，这位兄台还要给个解释，万剑宗的弟子，不可凭白遭人诬陷。”
“若与他无关，我向他磕头赔罪。若与他有关，虽说签了生死状，但那是在擂台上，台下下毒依旧有违贵宗门规。”
韩溯目光微冷：“若与我这师弟有关，我们也自然不会偏袒，依门规，逐出宗门。不过这事，终要有个时限。”
“那便三日为限？”
“好，我们便等着兄台的证据。”韩溯抱拳同管事商议今日擂台暂时歇息，赵远桥拂袖跳下擂台。
“这人谁啊，这么嚣张。”台下不少人猜测他的身份，今年新秀层出不穷，无疑让那些之前榜上有名的人感到威胁。
“怕不是白三公子。”有人认出他，“那一手轻功，还有那摘叶飞花的本事，还有谁能有。”
“嘶，鬼域回来那个？”
“嘘，看个热闹完了，没看白家从头到尾没吭声吗。”
“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叶寒秋回到住处，郁闷的喝着药。
“我一直以为叶兄心无城府，是我眼拙了。”他把脉发现叶寒秋中毒并没有想象中的深，远不至于影响到他出剑。
“有的事我是不懂，但我不是傻子。”叶寒秋早知这次擂台不会太平，因而格外小心。赵远桥想借失手杀了他除之后快，他也不妨将计就计让人看清他的真面目。
“我没想到你会帮我。”
“我也没想到你早有准备。”两人相视一笑，叶寒秋问，“证据呢，你打算怎么查？”
“药源，药渣，经手的人，他的房间，他总会有遗漏，不成问题。”他犹豫了下，“我想见你师傅。”
叶寒秋有些纠结道：“师傅闭关了，我都见不着。”
“闭关，这时候？”前有商市后有擂台，就算不出面主持，也不应该挑在这时候闭关啊。
“师傅一早就闭关了，中间出来了一次，然后就再也没露过面。他出来那次，状态好像不太对。师傅先前同我说万剑宗恐怕有内鬼，我怕他出什么事。”
“所以，你参加擂台？”
“我找不到他们，只能让他们来找我。”只有站在高处，才能让所有人看见。
窗外飞过一只蝴蝶，他脸色一变：“我该走了。”
他回到房间，有人身着斗篷藏在柜子旁。他确定外面没有人，锁上房门,皱眉道:“怎么现在来找我，太冒险了。”
“我知道此处人多眼杂，只是有件事，务必亲口告诉公子，不可假借他人之口。”肖云笙并没有来参加这次比试，他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除非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
“公子前几日飞鸽传书让我查那个合彩镇说自己是灵修子先生之徒的姓李的少年，我先前也有注意，只是手边事多，以为无关紧要，查起来又繁琐，所以暂时搁置了。直到公子找我，我费尽心思只查到了他父母为盗贼所害，其余的一无所获。”他拿出一个布条，上面写着暗语。
“灵修子避世不出，那少年想必也一样。若是他一直在灵修山，也不是说不通。”
“但没道理我查不到他现在在哪。依公子所言，灵修子先生和迟阁主一直有书信往来，若非意外，应当告知才是。再者公子说看屋内尘土和杂草，灵修子不知所踪至少三月有余，那少年至少应该四处打听才是。没道理一个人去了合彩镇，然后到现在杳无音讯。这几年我暗中建立情报机构，我敢说只要我想查，没有查不到的人。除非，他有心躲着。”
“他和你互不相干，应该不会刻意躲着你。不管他躲着谁，你的眼线不至于一无所获。”他皱眉沉思，如此说来确实不应该。
“公子还记得先前让我查的那个名叫叶寒秋的少年吗？”肖云笙拿出另一个布条，“和那姓李的一样，同样一无所获，甚至连他父母都查不到，有的只是他遇见公子之后的事。”
他拿过那个布条沉默着，将他们丢去火盆。
“所以，公子。我怀疑，他们和暗魅有关。这些年我唯一查不到的，就是这里面的人。公子似乎很信任这个姓叶的少年，在下想提醒公子，不可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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