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单排名根据擂台比试而定,签了生死状,根据去年的排名,分组抽签决定对手是谁。能站到最后的就是第一。翕没兴趣参与,找了个墙角倚着看热闹,却发现叶寒秋赫然在比试之列。有意思,让他别参与自己却趟这个浑水。
叶寒秋这次聪明了许多,换了佩剑,默不作声的排在队伍里,似乎和谁都不熟,周围空出一小块空隙。
“第一场,万剑宗韩溯,对万剑宗赵阳。”去年的第一和第二,现场一下欢呼起来,大概是想来个彩头,上来就是重头戏。众人拍手叫好,两人飞身上擂台,韩溯和煦的打招呼:“又见面了师弟,请。”
“师兄。”赵阳抱拳,不多废话,一声锣响,拔剑出鞘。他的剑明月无痕,虽也算上乘,但在名剑遍地的万剑宗还是显得太平常了。二人身法奇快,眨眼间已过了三招,韩溯这才拔剑,笑眯眯道:“先前让你三招,接下来可要小心了。”
那把剑出鞘的瞬间,天地仿佛为之变色,狂风大作,层云堆积。他竖剑于眼前,两根手指划过剑锋。名剑飓影,天下剑谱排名第七。
韩溯轻点脚尖,闪身到赵阳身前,两剑相交,剑风吹的草木折腰。这两个人不相上下,但韩溯有名剑傍身,赵阳恐怕还不是对手。
若是给赵阳也配一把相同级别的剑,胜负怕就不好说了。他不禁摸了摸腰间的锁心,不知这柄剑和他的相比,孰强孰弱。很快他又收回了这个念头,以外物相助得来的东西,终归不是自己的。
韩溯绕到他身后,赵阳反手负剑,弯腰踢腿,韩溯施展轻功,两人拉开好远,虽一时难分胜负,但赵阳守多攻少,弱势已显。
最后韩溯一剑封喉,堪堪停在了毫厘处。众人如梦初醒,拍手称快。翕皱眉看着这个笑的温和的韩溯,他刚才是真的起了杀心。也是,能在这个天才无数的万剑宗出头,没点手段怎么行。
他倚着墙假寐,后面的和第一场比都索然无味,不如趁着所有人都在这,去查查别的。
“下一场,万剑宗叶寒秋,对柳家,柳青连。”翕闻之睁开眼,叶寒秋上台,有意无意的往他这边瞥了一眼,两人视线交汇,他张嘴无声的提醒,小心暗器,叶寒秋微不可查的点点头。柳家从上到下一向不择手段,在哪藏个东西,签了生死状,没地方说理。
台下万剑宗弟子纷纷交头接耳,心说没见过这人,哪冒出来的。
“这位小兄弟看着眼生。”柳青连客套道。
叶寒秋不会这一套,面无表情的说:“我看你也眼生。”
翕扶额,他这一句话噎死人的本事也见长。柳青连脸色一沉:“这位小兄弟小心了。”
叶寒秋可不跟他客气,他的剑看似轻盈实则力如千斤,一出手就是杀招。柳青连没见过这样的,一时大意失了先手。
他没有隐藏实力,是冲着第一去的,翕心里道。对付一个柳青连他不用使出全力,一个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从没见过的万剑宗弟子,有所保留才是上乘之道。他这是在光明正大的告诉所有人,他要抢这个第一。
“这人是谁?”众人都绷不住了互相打听。这么高超的剑法,之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韩溯在人群中皱眉,这个人天赋上乘,先前居然毫无风声。若是可以,不能留。
叶寒秋出剑快的好像能看见残影,柳青连招架不住,想出暗器都没工夫。他很快见了血,这种擂台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熟人,备不住哪天就要麻烦到人家,除了真有私仇,一般点到为止,这人居然不留情面。
“我认输!”柳青连大叫。什么都没命要紧。
叶寒秋闻言停手,底下相熟的人互相交流了眼神,这少年来的蹊跷,剑法高超,出手果断,是一大劲敌。
“这位小兄弟怎么出手如此狠辣?”柳家的人不满道。
“狠辣?”叶寒秋不解,“本就是分胜负的地方,不是签了生死状了吗?”
“虽说比赛有胜负,但也要点到为止,日后相交,伤了和气多不好。”韩溯温声道,“这位师弟看着眼生,不知师从哪位长老?”
他这问出了众人所想,纷纷竖起耳朵。叶寒秋抱拳:“家师沈毕宿。”
这是谁,万剑宗有这位长老吗,众人有些耳生,倒是有人率先反应过来,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宗主?”韩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宗主何时收了徒弟?”
“他真是宗主之徒?”众人不敢相信,望来望去最后看向管事的。管事擦了擦汗:“他确实为宗主之徒,身上还有宗主的令牌。”
叶寒秋伸手亮出令牌,这下再无人质疑。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能被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宗主收了徒,无异于一步登天。
他这么大张旗鼓是要做给谁看,翕不禁沉思。他能沉寂多年,必不是贪慕名利之人。叶寒秋不想说的事,他旁敲侧击也问不出来。看来万剑宗真有什么变故,保不齐和他师傅有关。
说不定真的是万剑宗宗主出了什么事。如果真的有事,就不能再拖了,要是自己再晚人一步,说不定就真的功亏一篑。
要不要再找他谈谈,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问出了的。只是两人目标未必一致,他们还能和以前一样,互相信任吗。
一只蝴蝶从他眼前飞过,这个时节,怎么还有蝴蝶。他定睛一看,不由得有些恍惚。这不是清儿的识香灵蝶吗,怎么会在这。
其他人的目光依旧在擂台上,那只蝴蝶好像想把他引去什么地方,他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线索也好陷阱也好,都不能错过。
蝴蝶把他带到了一处竹屋,他停下脚步。大部分弟子都聚集在擂台,其他地方显得格外寂静,尤其是这里远离人居,不刻意找很难发现。这是谁的住处?
他推开门,里面并没有人,陈设也很简单,不过寻常桌椅床铺,墙角堆着书籍古卷。内室也是差不多,桌案上摆着一个未下完的棋局。又是棋。他暗暗记下那些棋子的摆放,只可惜他之前只是粗略了解过,称不上懂,回头找其他人问问。
他突然听见呜呜的声音,好像什么人在呻吟。他顺着声音走过去,这里有暗室。那只蝴蝶围着桌子上的煤油灯打转,他犹豫了半晌,转动那个灯。那只蝴蝶是为了这个人找他的,来都来了,不看看对不起自己。
地上凭空打开一条暗道,他蹑手蹑脚的走下去,暗门关闭,没有一点光亮。保险起见他没点火折子,也不敢碰周围的墙壁。这里弯弯曲曲的,万一有什么暗器也不是不可能,还是小心为上。
前面有微弱的亮光,他手按着剑柄,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这居然是个牢笼,有个人被捆住了四肢,绑在囚笼内。那人看起来十分狼狈,头发长得盖住了脸,看起来好久没有洗过。他见有人来,抬起头挣扎起来,呜呜的叫着。
他大着胆子上前,这是谁,怎么被锁在这里,好像还不能说话。
那人突然疯狂的摇头,他隔着栏杆伸手搭上那人的脉搏,看起来是被人毒哑的,四肢经脉俱断,还受了不轻的内伤。若不是他体内功力雄厚,怎么也撑不到现在。
不对啊,若是被人囚禁于此,为何不顺手废了他的武功,那样岂非更保险。单单废了手脚,若是日后能出去得人相救,或许还能恢复。
那人渐渐安静了下来,一双眼睛隔着头发看着他。要不要救他,万剑宗囚着此人,还毒哑了嗓子,说明他肯定知道什么秘密。但那样自己很有可能暴露,且不说那秘密和自己是否有关。
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钻进耳朵里,那是踩着草坪的声音,有人来了。他不再多逗留,转身出了暗道。
正要走时,他突然被挂在墙角的一幅半打开的画吸引。他就是随便一扫,那幅画想必是没有捆好,只露出一角。就是这一角,让他移不开眼睛。他打开画卷,世界仿佛都安静了。画上的女人明眸皓齿,头顶珠钗,美艳动人,一双眼睛仿佛有说不尽的风情。那赫然是迟雨落。这里怎么会有她的画像?
不,不是。虽有一瞬间失神,再看一眼,虽然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但那不是她。她和画上这个人的气质截然不同。这个人神态慵懒,魅到骨子里,却带着些许不被理解的哀伤。仿佛海上一叶扁舟,身边众星环伺,自己却形单影只。迟雨落没有那种妩媚的时候,也没有那种孤单的时候。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按下想拿走那幅画的冲动,离开了那个竹屋。
未下完的棋局,被囚禁的哑巴,不合时宜的蝴蝶,还有那个不知道哪来的画,这是谁的地方,这还隐藏了多少东西。一个听雨阁,到底能牵扯出多少东西。这些到底是他无意查到的,还是被人设计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