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嗣,你又要为了这个女人同你老子吵。”
“父亲,母亲安好”丁宗嗣也不急,只是向丁恪,赵芊芊行礼问安,并也扶了晁静起来,让压她的人退下。
“父亲请息怒,静儿毕竟还是我丁家的媳妇儿,这样叫底下的人拘着,我这个世子也是面上无光啊。”
“哼,”难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唯一的亲儿子,丁恪也是多在意的,“她现在只是你的平妻。”
“父亲明鉴,儿子尚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不过静儿毕竟是我三书六礼,大开正门迎娶来的正妻。
若是要降妻为妾,不知父亲可开了宗祠,请了贤达耆老来共议。”
“你!”
“儿子尚不知何事,也不敢冒然开口说话求情。只是静儿毕竟是出身一等安国公府,又是晁深老国公唯一的女儿。
晁衡相国总共就这么一个幼妹,若是我们出声去讨安国公府的口风,怕是冲撞正在养胎的云起长公主殿下。
若是咱们直接贬了静儿,竟是瞒下了安国公府。那咱们就快去提青,紫两个丫头来问话吧,这晁家咱们算得罪了。”
如今青,紫两个已不在晁筇这个未来的皇后娘娘的身边,又只是三等,自然丁宗嗣也只称呼为“丫头”。
“这话讲的,好像是他们晁家有多在意晁静这个庶女似的。”
“父亲糊涂啊,静儿虽是庶出,但也是未来皇后娘娘的亲姑姑。
眼下皇后娘娘正要操持六个贵人的婚事,咱们若是这个时候把晁大小姐的亲姑姑为难了,怕是好说也不好听啊。”
何止好说不好听,这边晁筇要出嫁,这边丁家就要把晁筇的姑姑废妻为妾,这要怎么说才是“好听”呢。
“既如此,主子动不得,奴才我总动得吧?身边的刁奴不知规劝,通通乱棍打死。”
“老爷明鉴,怕是那些陪嫁都是我那二姐姐做主母时给大儿媳妇儿陪的人,如今怕是不好打杀呢,不若发卖了吧?”
“哼,”丁恪没有再说什么却是默许了,“把晁静按下,打二十杖。”本来叫人来是立威的,如今却帮晁静解决了赵家的人,实在是他的脸都丢尽了。
“父亲且慢,如今太子妃大典在即,静儿身为晁大小姐唯一的姑姑,且不说晁大小姐一向与静儿亲厚。
便是顾及太子殿下娶妻的风采面子,怕也是打不得的。”
“与那家已经商量,如今人家的女儿都出宫了,若不管束住她难道让她回去打扰长公主殿下养胎不成?”
“我倒是可以提一个折中的办法。”晁静笑得讽刺,纵她今天不主动摔下马,丁恪也会再想办法的,原是一样的。
可她既然张了口,自然会有不一样等着丁恪“丁家祖辈原是有公爹和二公爹两个嫡支。
当年二公爹去的早,也没能正经婚配,留下个后人。如今既然是娶正妻,不如就依着开朝就有的先例吧。”
“开朝就有的先例?”赵芊芊终于出了声。
大历开朝前天下混战了近三百年,百姓不堪其苦,出去的男儿十个里九个半都回不来。
国是立了,却是连干活种田的男人也不够。万般无奈之下,圣祖皇帝下了圣旨。
允许这天下有一夫多正妻,但有条件。需是自己家中本来有多支嫡支,却有一支或多支后继无人。
未免族里缺人便准族中的长子长房娶多房正妻,一房是大房的妻子,另一个却是为旁支娶的。孩子,妻子皆登在旁支的族谱上,却与大房无涉。
丁恪看着晁筇狠得牙直痒痒,这晁静明明就是个庶女,又是当年那个李家嫡女生的。
与当年的晁家老夫人宫姝本就是隔了一层,那宫姝又去得急,她跟着那个姓李的姨娘在赵老夫人手里长大,倒底是谁教的她这般刁钻难对付?
如今若他还要为难于她,便是与宫家,晁家乃至周家为敌,若是真从了她的意思。
那他的新媳妇儿就会变成了旁人家,旁支,别的房的大娘子,再也障不着他晁静什么事了。
苦苦谋划这么久,被一时破功。况她还担着一个献策被责怪的名声,若是他日再想拖她下水怕是不能够了。
“顶撞你公爹,去祠堂跪三天。”终是赵氏开口了,给了众人颜面。
晁静也懒得做表面功夫,看了一眼一心维护她的丁宗嗣就转身走了,只留给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反了!反了她了还!”
祠堂里晁静倒是跪得平静,连晁筇都跪过祠堂,她又有什么跪不得的。纵然是在家里,晁静也没少跪祠堂。
都说她虽然是庶女,但毕竟在于安国公府这样的钟鸣鼎食人家,又是那一辈里唯一的女儿,生母又是李家的嫡女,侧门纳的贵妾也算是顶好的身份了。
若说这天下的女儿,皇家有和天子一般姓名的云雪长公主周振安,宫家有当今的皇后娘娘,又有宫琬这个云起长公主。
而晁家也就她一个女儿,她也算出身尊贵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个国公府的千金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她是真羡慕晁筇,虽然她这一辈有看三个姐儿,算上宫家那四个,一共是七个。
可是晁筇却是长房嫡长女,是这一辈的长孙女,是未来的皇后娘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其实她也是她那一辈的长女长孙女,她的父亲也是国公爷,晁筇的母亲是宫家公爵府的嫡女,她的生母也是李家侯府嫡女,听起来原是差不多的。
可其实却是大不一样。自她记事起,她便听府里的下人排序。
这府里第一要紧的人是大夫人的嫡长子衡哥儿,早晚这公府是他们家的。
之后是现在的夫人的继室嫡子晁衍,虽然都不侍见她的生母,可是却毕竟是个儿子,还是得了个相国。既然是嫡系,将来是这公府的二老爷总不跑的。
只有中间生的她,明明是第一个女儿,却只被称为“二小姐。”昔日大嫡母在的时候,她倒也有教习嬷嬷。
等到大嫡母去了,赵氏进了门便是处处拿着她这个庶女身份出身。
等到晁衍那个“弟弟”长大,三天两头地来欺负她。今日抢她吃的,明日扯她衣服头发,又每每说出一些话来辱骂她的生母和大嫡母。
甚至还动手打她!她气不过动了手,却是被他们恶人先告状,怎奈父亲在大哥与那个弟弟之间虽然一直向着大哥。
却怎觉得有些亏欠了弟弟,好像是把上一辈的恩怨带给了弟弟,因而心中不忍。
每每她同那个“可怜”的弟弟有什么冲突,他总是念及着他的幼子可怜,常常不问缘由,就责罚自己去跪家祠。
姨娘曾经同她说过,这家里的三个女人,无论是大嫡母宫老夫人宫姝,还是继室赵老夫人,父亲都有亏欠。
唯有她这个李姨娘,父亲当初本不愿钠她,是姨娘自己非要委身于父亲的,姨娘是奉子成婚,父亲给了她贵妾,让她从侧门而不是偏门后门进府,父亲并没有什么对不起姨娘的地方。
父亲说,姨娘是他三个女人中唯一一个他从不亏欠的人。究竟亏不亏欠的,姨娘从来也不说话。
更不许她多多地去亲父亲,让离父亲稍远些才好。平日时在赵氏手底下的缺衣少食的,母亲也不许她去说。
自她记事起,直至父亲去世,父亲只找过母亲三次,三次都是因为她“欺负”了弟弟,父亲罚跪了她,又来找母亲兴师问罪。
父亲去的时候,给了赵氏一个画地为牢的安心居,却也下了一道命令,李姨娘不许参加父亲的葬礼。
于是母亲就带着自己穿着孝服,在院子里向着父亲和大嫡母院里的方向叩头。
母亲还一句一句地教着自己,“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说要祝父亲同大嫡母永生永世,夫妻伉俪。
她哭着问母亲,比得知父亲出世了还伤心还委屈,她问“父亲与大嫡母是永世永生的伉俪夫妻那母亲呢?母亲又算什么?她这个女儿又算什么呢?”
母亲只是直接给了她一巴掌,呵斥她“叫姨娘。”接下来母亲的那句话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你既然还叫着他一父亲,又何必在他去了还纠结生前的那些琐事呢?人都死了,你还要如何?”
母亲出身武将武府是个难得的通透人,可是越通透她就越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进安国公府给父亲做小。
母亲可不是一个拎不清会钻牛角尖的人,若说是爱一个人便会很低很低,只怕她冷眼瞧着,母亲对父亲,倒比父亲对母亲还要冷上三分。
“少夫人。”
“什么事?”秋日风凉,偏晁静一开口回应,倒是让整个祠堂都跟着凉了三分。
来通报的人也是听得一震,这忠伯府里最惹人怕的就是这个少夫人了。
气场强不说,凡事都是个有成算的,这府里大夫人都不敢如此与伯爵爷如此放肆,少夫人却是第一人。本以为此番她要地位不保,却不想还是这个后手给新人留着呢。
啧啧,不愧是晁家国公府里的千金,哪怕是个庶出,也是高门贵女啊。“回少夫人的话,宫里有要传令四海的圣旨,让咱们都去听旨呢。”
“仰承德天,大历皇帝诏。朕之长女昀君公主周启慧,仁慧端庄,贤淑嘉义,今乃及笄,特册为大公主,匹于安国公府,云起长公主膝下晁家长子刑部尚书晁筑,于下月初九完婚,钦哉。”
“竟是先赐婚给晁筑?莫不是晁筇真的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