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钟清一行人住下不久后,便受到明皇的旨意,婚礼定在半月后的六月初旬,言是两国联姻,不好操之过急,亦不可拖得时间过长,便在较近的日子里选了个良辰吉日作为她的婚期。钟清本就是个被迫来和亲的,并无什么地位,自然是也不好多计较什么,自是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大婚之事不疾不徐的准备着,虽说是不能太简朴,但倒也谈不上大操大办,成亲的主角也没有什么太过欣喜的感觉。毕竟不是平素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的婚姻担负的是两国的邦交,更别谈什么儿女私情。
时间不紧不慢的走着,钟清看着窗外的树木由光秃变绿,与永昌不同,偏北方的清海的树木不是慢慢变绿,而是好似一起商量好了一样,一夜之间变得绿油油的。便是随着这树木的变绿,钟清的婚期也到了日子。休息了一个月的钟清在这枯燥无味的驿馆待的已经十分烦闷,看着外边忙忙碌碌的人们,明明主角是自己,却好似与自己无丝毫关系,枯燥的生活不禁使她期盼起来即将到来的婚日。
终于在众人忙碌了进一个月后的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里,钟清迎来了自己的昏礼。和众多昏礼一样,钟清照例在鸡鸣早起,便有人过来为她梳妆,钟清将多日前准备的嫁衣穿上,红色的胭脂将脸颊衬的面色红润,眼睛略微上挑,显得平日看的清秀的脸略显妩媚,却因只有十五岁半的年岁,仍使人看的略显稚嫩。妆画的直至天亮,钟清困顿的差点儿要睡着,到为钟清盖上盖头时,钟清终于稍得放松。
接下来便是等待,钟清却是了无期待。直待炮竹声起,锣鼓声鸣,钟清才从浑浑噩噩中醒来,意识到,自己的昏礼是真真切切的到来了。钟清醒了醒神,端坐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听着越来越近的锣鼓声,钟清的手不自觉的捏着自己的嫁衣,表面十分坦然。“公主,一会儿这迎亲的便要来了,之前老奴告诉您的,您已记下来了吧?”负责教礼的嬷嬷凑近了钟清问道。钟清略微点头,并未回话,因为……教礼嬷嬷告诉她,昏礼之日不能说话,只能点头或摇头。接着嬷嬷又说道,“待会儿公主跟着老奴便可,也不用过于紧张。”钟清又是点了点头。
不过片刻,钟清便听到锣鼓声已到馆口。教礼嬷嬷便开始扶着钟清向门口走去,因无双亲拜别,便是直接向馆外花轿行去便可。钟清被搀扶着一步步走向花轿,八人抬的花轿自是稳当又气派,坐在花轿上的钟清想着,这便是自己的一生了吧。嫁与一人,此后安于一隅,与她人共侍一夫,在自己的房中等候所嫁之人的到来,重复着这个世上所有女人重复的一生。
一直思考着自己未来的钟清,丝毫未注意到花轿的门已被踢了两次,知道在拓跋璟昊踢第三次时,钟清才反应过来,教礼嬷嬷已在外边悄声喊了好几遍,钟清忙将花轿的门打开。拓跋璟昊看向轿中之人,略微一顿,却是反应极快的将人抱起,并未有人意识到他的不同。拓跋璟昊将钟清抱下花轿,教礼嬷嬷忙将准备好的牵红交至二人手中。钟清由着拓跋璟昊的牵引踩着铺的一路的红色地毯跨过火盆,行至正殿前的院子。接着便是三箭定乾坤,拓跋璟昊拿起一早准备好的箭头已被去除的弓箭,第一剪射向天空,喜娘喊道:“一矢冲天,望得上天垂帘,庇佑璧人情如天长永在——”,第二箭拓跋璟昊将箭射至地上,喜娘又道:“二矢射地,望地灵有知,祝新人情较地久——”第三箭射至远方,喜娘到:“三矢射远,二人未来圆圆满满生活幸福又美满——。”接着便是继续往前走,直至走到一处置有马鞍,马鞍上放有一个苹果,钟清和拓跋璟昊相继跨过苹果,喜娘到:“新人过苹果马鞍,日后平平安安——”
二人终于走至前堂,皇帝皇后正端坐在礼店中央,拓跋璟昊的母妃霜华娘娘坐在明皇的左下的第一位上,屋内屋外四处皆是观望之人。
傧相站在皇上皇后身前,正对着前来的二人。拓跋璟昊走至殿前铺就的大红毛毯停住,等待着傧相的证词。傧相高声道:“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接着便继续道:“一拜天地——”二人转过身,向外拜去,“二拜高堂——”二人转过身来,对着皇帝皇后又是一拜,“夫妻对拜——”抓着牵红的二人,扭转身体,面向彼此,钟清看不到拓跋璟昊的样子,拓跋璟昊却能将她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他看向她捏着裙摆的手,眉眼略弯,唇角却是未动。二人一起拜了下来。“礼成——”傧相高呼,“送入洞房——”接着钟清便被喜娘搀扶着走进早已准备好的与拓跋璟昊常住的院子相邻的院子中。接着便是漫长的等待——
前厅的宴会厅中,众人欢饮畅达,醉酒之人比比皆是。“四哥——你怎么在这儿,習(音习)儿可找了你好久呢。真是未曾想到,習儿的四哥有一天也会成亲,这清海众人可皆是以为皇兄你会孤老终生的,毕竟他们塞什么人给你你都是不要的,就算那名动天下的容貌与才能并存的我清海的相国之女都……”“殿下,殿下,您怎么跑到这儿了?”一个缩头缩脑的公公硬着头皮上前。毕竟,这威王殿下的脸色也太差了,而且在他凑近之时,听到了他家殿下那不要命的话。他真是想重新来过,不再过来。他忙打住拓跋璟習的话,说到:“六皇子,皇后娘娘喊您过去,咱们快些过去吧。”“母后?母后找我做什么?”拓跋璟習疑惑地问道。“这,这奴才哪能知道皇后娘娘的心思呢?”拓跋璟習晕乎乎地对拓跋璟昊说到:“那,四哥,習儿便先行告辞了。”拓跋璟昊并未理会这个喝的晕头转向的人。那太监瞧着拓跋璟昊并未生气的样子,便忙将拓跋璟習拖走。
待府中贺亲之人走的七七八八之后,拓跋璟昊便来到了钟清待了许久的房内。喜娘呈上系有红色丝绸的秤杆,拓跋璟昊接过秤杆,将钟清戴了一天的盖头取下。钟清看向面前之人,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今日的他倒是看起来较往常柔和了不少。面上所带,也有青色换为红色,红冠束发,一袭红袍似火。喜娘端上合卺酒,道:“昔开辟鸿蒙,物化阴阳。万物皆养,唯人其为灵长。盖儿女情长,书礼传扬。今成婚以礼,见信于宾。三牢而食,合卺共饮。天地为证,日月为名。” 二人手腕交错,饮下合卺酒。喜娘将二人的头发各取下一撮,将二人头发结在一起,道:“比翼鸟,连理枝,山河鉴,高山之巍,山河之辉,为尔结发,自此为夫妻。”
接着又有人端上枣和栗子,说了些意为“早立子”的喜庆话。一天的婚庆仪式这才算完毕。拓跋璟昊摒退了众人,屋内只余她们二人,钟清捏了捏因顶着过重的凤冠而有些累的脖颈,又捶了捶坐的许久有些累的腰后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人。顿时一阵尴尬,“咕——”一阵肚子的叫声打破了二人的尴尬,却使钟清觉得更加尴尬。拓跋璟昊勾了勾唇,道:“本想与你说些事情,既如此,那便先帮你填饱肚子吧。”
“额……谢谢。”钟清略有些尴尬的说到。接着便是一样样的饭菜上了桌,待钟清吃完后已接近半个时辰。“现在我可以说了吗?”拓跋璟昊看着面前吃饱喝足的人说到。“等等——”拓跋璟昊挑眉看向钟清,似是在询问她又有何事。钟清看着面前脸色阴沉的人,讨好的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头,道:“刚刚太饿了,没来得及卸掉它,让我先卸掉它,行吗?”钟清看到拓跋璟昊略点了点头便飞快的坐到梳妆镜前,将头上顶的凤冠放在桌上。将盘发散开,一头乌黑的秀发披在身后,看向拓跋璟昊道:“殿下想与妾身说什么?”拓跋璟昊看着面前小小的人儿,未说话便将其腰身拦起,飞身向外去。因是下着蒙蒙细雨,微醺的人伴着微醺的天气,着实让人颇觉得有些微醺。钟清的脑子似是也被这气氛弄的醉乎乎的,晕乎乎的,未饮酒的身体,竟是也似乎又醉了的感觉。钟清看着身边之人,她从未曾想到,有朝一日她也能“飞”似的片刻之间行这么远,眼间的景物随着拓跋璟昊的走动飞速的移动,快的竟是让她有些眩晕。终于,在她感觉仿佛过了将近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时候,拓跋璟昊停止了他前进的步伐。轻足点地,便从数米高的地方落至地面,抑制住前进的趋势。钟清看了看附近,附近荒无人烟,无一丝人气,连一所屋子,山洞都是没有,不禁疑惑地看向拓跋璟昊,问道:“不知殿下带妾身来此地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