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年轻人回到韩家老宅,因为接到了韩仁江的电话,叫他们回去一趟,有重要的事情通知。
这样的郑重让人免不了会多想,尤其回来还看到这样一幕:许曼不像之前那样神采奕奕和精致优雅,眼底出现了阴影,眉间还有一抹忧色,而韩仁江则一脸病容,还在不住地咳嗽。
“叔叔,您这是生病了吗?”致娴关心地问,韩曜虽然没说什么,眼睛却一直在盯着。
“没事,咱们先吃饭,先吃饭。”他打算吃了饭再聊。
这会儿胖婶已经将饭菜端上桌,于是大家就没再说什么。
饭后,许曼伸手去扶韩仁江,被他笑着拒绝了,“我还没那么弱。”被许曼生气地瞪了一眼。
来到客厅坐下,韩仁江望着对面两个孩子,“阿曜,致娴,我有件事要对你们讲。”
稍作停顿之后,便语重心长地宣布:“接下来韩氏就交给你们了,我得离开一段时间。”
“为什么要离开?”韩曜直接问,按捺住了心中不详的预感。
“人老了,要去医院住住了。”
“到底怎么回事?”
“肺部有点问题,要去做一个小手术。”
他回答得模棱两可,众人心里焦急,许曼实在看不下去,直接脱口而出:“肺部肿瘤这么严重的问题,要是有个万一,你现在不告诉他们,难道真要等出了什么好歹才告诉吗?”
“哪有那么严重,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做了手术就好了。”
许曼不想跟他争执,直接黑着脸扭开了头。本来查出来这个病就应该早点接受手术的,可他倒好,瞒着所有人,先设计了一场韩氏风波,肃清隐患,之前要不是被她发现这人的身体异常,逼问之下才得知生病的事,还不知道要被他瞒到什么时候!
致娴很是担忧,韩曜默了几秒,接着问:“什么时候查出来的?主治医生是谁?”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接下来好好操心韩氏的工作,我会去医院配合治疗的。”
“告诉我!”语调不重,语气却很强硬。
韩仁江见儿子已经泄露出几分焦躁,在心里叹息一声,回答:“邵医生。”
得到答案,韩曜起身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
他没有回头,亮了亮自己的手机,表示要打电话给邵医生,问病人不如直接问医生。
韩仁江收回视线,面对自己的妻子、儿子以及未来的儿媳妇,他知道这件事的确很突然,自己也不该瞒那么久。但恶性的肿瘤,虽然发现的早,做手术治愈率也高,可万一要有个三长两短呢?那时候不仅亲人难过,韩氏肯定也会跟着变天,他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所以就决定先把该处理的事都处理完,再去做手术,这也是他策划韩氏危机最主要的原因。
当天韩仁江就被安排进了医院,不过,却出现了一个棘手,而且让人感到错愕的问题。
在确定做手术的医生时,邵医生告诉韩曜,目前医院里,甚至说整个奉宜,切除肿瘤手术做得最好的是姜医生,当然,其他人也都可以,但最优秀的还是姜医生,毕竟是恶性肿瘤,要是能一次性完美解决自然再好不过。
邵医生:“其实查出这个病之后我们就联系了奉宜和京城治疗肿瘤的顶级专家,但之前韩董并未答应做手术,就没有预约,现在的话,但凡有点名头的医生都已经排满了手术,最早也都要三周之后才有空缺,可韩董目前的情况顶多再拖延两周,时间越长,危险就越大。所以,眼下最好的人选就是我们院里的姜寻,姜医生,正好他下乡支援,最近都没有安排手术。”
“姜寻……”得知名字后,韩曜面上流露出些许诧异,又再次确认地问:“有没有照片,可以给我看一眼吗?”
邵医生就从手机里翻到一张合照,找到姜寻,然后递给他。
韩曜看到这个人之后,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您讲的这位姜医生他有答应做手术吗?”
“这个……”邵医生摇摇头,“我之前联系过,他说实在抽不开身,那边好几位病人都是由他直接负责,情况很棘手,必须负责到底。另外,姜医生与韩氏之间的纠葛,其实我也有了解到一些,所以……”
韩曜点点头表示明白,姜寻自然不肯轻易答应救自己的父亲,当初他女朋友在韩氏出事的时候,心里本来就有怨怼,现在再让他出手去救一个有恩怨的人,哪有那么顺利。
邵医生又补充,“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况,最好的结果还是解开姜医生心里的疙瘩,让他心甘情愿地做手术才行。”
“请问这次下乡的地方是在哪里?”
“隔壁珠玉市张家村。”
“如果提前把姜医生叫回来,对他负责的病人会有影响吗?”
“影响不大,只要姜医生松口,院里可以立即派遣几位同样优秀的医生去接替姜医生的工作。”
韩曜点点头,“我先去见一见姜医生,如果他答应的话,就麻烦邵医生帮我们安排。”
“好,我这边也会继续联系国外的专家。”
“嗯,谢谢。”
事不宜迟,韩曜决定立马动身去找姜寻。
而许曼得知这件事,沉默了好一会儿。当初自己是怎么对待姜寻的呢?不讲情面?不屑一顾?呵呵,没想到今天竟成了救老韩的关键人物……
“阿曜,你见到姜寻,如果他始终不答应,需要我出面的,道歉也好,付出其它代价也罢,只要他满意,愿意救老韩,我都可以。”
“母亲,您放心吧,我会努力说服他的。”
“嗯。”
致娴也跟着韩曜一起,他们回家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往邵医生说的那个地方赶去。
车开了大概五个多小时,外面越来越偏僻,到山脚下就没有办法继续使用交通工具,于是找个地方把车停好,再徒步进入山里。
山路狭窄陡峭,韩曜一直小心地护着前方的女孩,到半山腰的时候,见她脸颊绯红,流了好多汗,就提议在旁边树下休息一会儿。
两人把包放下,致娴背的包其实很轻,因为大部分的行李都在韩曜那儿。她拿出纸巾,一人一张,先擦了擦汗。
韩曜掏出两瓶水,拧开一瓶递给致娴,关心地问:“还好吗?”
“没关系,我的包又不重。不过,韩曜哥,没想到你体力那么好啊?背这么重的行李爬山都不见你大喘气。”
“体力好……”某人听到这三个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是啊,怎么了吗?”
“没怎么。”
“……”
在大山深处,医生们上午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就聚在一个院子里休息。这个村子的气候条件还不错,盛产樱桃,现在也正是樱桃成熟的季节。不过,因为交通不发达,樱桃拉到集市上卖要经过一段长长的山路,每次带出去的数量都有限,而樱桃食用期又特别短,很多都烂在地里,或者被酿造成酒,但酒的销路又是一个问题。
尽管如此,那些樱桃树多多少少还是给村民们带来了一部分收入,就这样砍掉着实可惜,所以医生们便商量着,看各自有没有办法能帮到村民。
大家商量了半天,都没商量出合适的方案。
姜寻想了想,说:“我认识一个人,他在奉宜有一点权势,回去之后找个机会去拜访他,提一提这件事,看他愿不愿意出手帮忙。”
医生A:“那就太好了,姜医生,到时候你先问问,要是不行的话,我们再另外想办法。”
“好。”
问题暂时得到了解决,大家就放松了下来。
医生B:“这个村子的生活其实挺幸福的哇,依山傍水,风景优美,人也淳朴善良,倒还真有点像世外桃源。”
医生C:“你可以考虑不走了,在这儿娶一个勤劳贤惠的媳妇,好好享受世外桃源的生活。”
医生B:“还是算了,我就一俗人,正年轻哩,这红尘俗世还没呆够,等老了退休了还差不多。”
医生A:“哈哈……”
大家笑闹成一片,姜寻默默进到屋里,掏出手机看邵医生发给他的病人资料。没想到还真有这么戏剧化的一天,彼时是他求着要一个道歉,此时却是对方需要自己做手术。
当初秦之墨帮自己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呢?他说:“人生在世,谁没个生老病死,你继续从医,并且要成为奉宜最优秀的医生,说不定未来某天就会是对方来求你。”
没想到竟真被他一语成谶!姜寻想,倒不是秦之墨有预见未来的能力,这些年接触下来就发现了,其实那人根本不介意事情的走向是否在预料之中,因为很多事情都不可能完完全全地受控。但他喜欢赌,喜欢玩,喜欢心血来潮,有时候就会歪打正着,让他兴致勃勃地看一出好戏,那人的乐趣就在于此。
几个医生还在院子里休息和聊天,突然发现门口来了两位陌生的年轻人,一下子都噤了声。这两人站在院子外面,看他们身上的穿着,还有赶路后的风尘仆仆,明显不属于这个村子。
“请问姜医生在这里吗?”
“你们是?”
“我们是从奉宜来的,特意来找姜医生。”
“哦,姜医生!有人找。”
姜寻循着声音走出来,看见站在外面的韩曜,一时诧异,但更多的还是冷淡,没想到他们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你过来干什么?”
“我是因为父亲而来,想请姜医生为我父亲做手术。”
“呵,你知道这个村子里有多少病人需要我留下来吗?因为你父亲一个人就要我回去,难道你父亲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就不是吗?”
另外的医生一时看不懂这个剧情,就暂时没发声。
“当然不会这样认为,奉宜这会儿已经联系好了几位同样优秀的医生,有任何需要,他们会立马赶过来。”
“呵,既然你们那么厉害,还找我干什么?”
“因为谁都知道,姜医生做肿瘤切除手术是业界的翘楚。”
“不要给我戴高帽,消受不起。比起你父亲,我觉得村子里的人更重要,而且,其他医生也一样能做这个手术,没说非我不可。我马上要开始工作了,你们回去吧,有时间在这里耽搁,不如多花点心思去找其他医生。”
“姜医生,你先工作,我们会在这儿等你,等你工作完希望可以找个时间好好谈一谈。”
“随便你们。”
说完也不管他们,收拾好东西就直接离开了这个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