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烟花开始在天空绽放,一下子人群都兴奋起来,全都昂首望着夜空。
“哇!韩曜哥,你看!”
他们的位置是VIP专座,相对外面没那么拥挤,所以韩曜就放开了她,见她那么兴奋的样子,心情也跟着愉悦不少。
烟火一直在持续,不经意间,致娴望见不远处这样一幕:一个父亲将他的孩子抱起来骑在脖子上,母亲则在旁边一边挽着自己的丈夫,一边拉着孩子的小手,这样和谐的情景让她心头一暖。
韩曜也瞧见了,却在心里想起以前那个小小的特别粘他的人,也总是这样要求骑在自己的脖子上。
情绪的转变在黑夜的掩映下十分隐蔽,没让身边的人察觉到。
致娴拿出手机想拍几张烟火的照片,拍着拍着就对准了韩曜,他发现后,直接伸手一档,“别拍我,我不喜欢拍照。”
“就一张嘛,这么优越的外形条件,不拍照片多浪费啊。”
“……”
某人还是用手挡着,致娴就一边去掰他的手,一边按下拍照键,嘴里还不忘继续劝说:“韩曜哥,你别动,快好了,就快好了。”
“不是说只拍一张吗?”脸上表情虽然还是不情不愿的样子,身体却已经放弃了挣扎,任由女孩摁着他的手对着他猛拍,致娴呵呵笑着,拍满意了才放过他。
另一边,秦沐也满意地放下相机,用手肘撞撞身边的楚西,“西西,你看。”
“什么……哈哈,阿曜也有这么无奈的时候啊。”两人凑在一起边看照片边调侃。
“嘿嘿,待会儿就把这几张照片发给他。”
看完烟火回来,致娴已经困得不行,洗漱完就早些上床休息了。
下课铃声响起,不过,大家都没有平时的兴奋劲儿,因为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好多人都没有带伞。
致娴和其他人一起站在屋檐下,在淋雨回去和等雨停之间摇摆不定,没一会儿身边的同学都被家人接了回去,只有她还在等。
“致娴。”
听见有人叫自己,下意识四处寻找,却没有看见一个人影。
“致娴。”
又听见有人叫她,那么熟悉的声音,到底在哪里呢?在哪里呢?然后终于发现了,前方有两人撑着伞慢慢朝她走过来。
看清来人,她惊喜地直接冒雨奔了过去,“爸,妈,你们来接我了吗?”
“对啊,那么大的雨,我们不来接你,你要怎么回去?”
“好,我们回去吧,我们回去吧。”爸妈来接自己了,好开心啊,他们终于来接自己了,等了好久啊。
就在致娴正准备跟自己的爸爸妈妈离开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屋檐下还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孤零零地站着,“韩曜”两个字一下子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爸,妈,他?”
“孩子,是你认识的人吗?”
“好像是的,有点熟悉。”
这个时候屋檐下的人幽幽地望过来,“致娴,你要走了吗?”
这样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竟让她生出了不舍,对方认识自己吗?感觉好像是认识的,恍惚间想起,自己已经到韩家了,而她的爸妈……转眼一看,哪还有他们的身影。
“爸!妈!你们在哪里?我要跟你们回去,你们在哪里啊?别丢下我,我要跟你们回去!”
一个人在雨幕中声嘶力竭,哭得嗓子都哑了,可是却再也没看见爸妈的影子……
“爸,妈……”
“致娴,醒醒,致娴……”
谁在叫她?
慢慢从梦境中醒过来,缓了好久才看清眼前的人,“韩曜哥?”
“嗯,是我,你做噩梦了吗?”
这会儿头还有些懵,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却摸到一片湿润的痕迹,意识慢慢回笼,她刚刚在梦里哭了。
“韩曜哥,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的确是因为听见了她的哭声才进来的,可没想到,这姑娘清醒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有没有吵到自己。
“梦到你爸妈了吗?”
“我……”她把头埋得更低,埋进了臂弯中。
韩曜见状,笨拙地拍拍女孩的背,无声地安慰。
这段时间以来,林致娴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生活也安排得井井有条,日常与其他女生相比,会更懂事一些。好得让他都快要忘记,眼前这人也不过是个刚失去父母的小女孩,来到陌生的环境,什么都要靠自己,接受一点小小的来自别人的帮助都胆战心惊,时时想着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回报给对方,时时注意着不给别人添麻烦,任谁都会受不住的。也只有在梦里才会诚实地不再压抑,才会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看着女孩耸起的背脊微微颤抖,韩曜无奈地叹息一声,伸长手臂将人搂进怀里,“想哭就哭,不用忍着。”
致娴听了他的话,先是无声地掉眼泪,慢慢地,才发出抽噎声,轻轻地啜泣。
“韩曜哥,我就……哭这一次,以后就不了,你别……嫌弃我。”
“傻瓜,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用刻意忍着,我不会嫌弃你的。”
“哇……”
这一晚,她终于将这段时间以来压抑在心的想念、伤心、故作坚强全都发泄了出来。
国庆几天很快结束,一回到学校,筱雨就兴奋地拉着致娴聊天,跟她讲度假的经历。
“我跟你说,致娴你没去太可惜了,那里真的挺好玩的,我们去钓鱼,打桌球,采摘,晚上还有烧烤,而且又泡了温泉,你摸摸看,我的皮肤是不是有变得光滑细腻,还白白嫩嫩的?”
筱雨献宝似的撩起袖子,伸手到致娴面前让她感受一下,还不等致娴动作,旁边就已经有人先摸了一把。
“怎么感觉还是很糙。”
“黎飞羽!我要砍掉你的猪蹄!”
“你让致娴看看,是不是你的更像猪蹄?”
她握住筱雨的小猪蹄,哦,不,是小胳膊。
“摸起来真的比以前更滑了诶。”
“就是嘛,我就说你不去太可惜了!下次一定要跟我们一起去哈。”
“我……”迟疑了一下,不好意思再拒绝,只好点了点头。
兴致勃勃地又聊了一会儿,筱雨突然想到什么,气势汹汹地指着黎飞羽。
“刚刚聊得太开心,差点就忘了,我们的帐还没有算!自动过来给我打两下解解气!”
“我欠你的何止两下,还都还不清了,要不然我以身抵债好了。”
致娴在旁边偷笑,黎飞羽这撩妹技术高啊,看来,等高中毕业,筱雨可能就会被叼走了。
“要你干什么,看着烦。”
“那你天天转过头来做什么,难道不是看我?”
“呵,看你!我是跟我家致娴交流感情。”
“哦,我一直以为你是借跟我同桌说话之故行偷看我之实。”
“我呵呵,什么故什么实,你给我说人话!”
“你看,这就是不好好学语文的下场。”
“黎飞羽!”
“哈哈哈……”
从奉宜大学出来,韩曜把车一路开到郊区,停好之后,先上楼去他专属的房间换了一套黑色的礼服,戴上只露出下巴的银白色面具,才去到负二楼,也就是笙色的所在。
笙色是一个娱乐场所,不过,与其它娱乐场所不同的是,它更有创意,也更加有趣,还专门开辟了适合未成年人的休闲乐园,在负一楼,以学习、益智、新奇为主,但是,未成年人游玩的时间有限制,每次不能超过五小时,五小时一到就会被请出去。
成年人的区域在负二楼,与负一楼相比,娱乐形式更加多样,还添了可以喝酒的地方。
来笙色的人每个都戴着面具,换上各式各样伪装性的服装,除非事先沟通好,不然没有谁能辨认得出你的身份,在这里完全可以放松做自己。
笙色虽然倡导顾客释放天性,缓解压力,却有着自己较高的底线,人的欲望如果不加掩饰,就会将丑陋暴露得彻底,因此,安保工作必须做得一丝不苟才行,而且还要注意不要让负一楼的未成年人混到负二楼去。
一般来说,顾客都会主动遵守规则,遇到少数胡搅蛮缠的,就干脆让保镖请出去算了,反正,有秦氏和韩氏为背景,这些问题都不算什么。
韩曜一出电梯,震耳欲聋的声音就传入耳膜,迎着迷离闪烁的灯光,径直往自己的专属包厢走去。推开门,秦沐都已经喝上了,看见小伙伴来了,依然保持翘着二郎腿舒服地陷在沙发里那慵懒又痞痞的姿势。
“我说韩大少,你换来换去都是一身黑,不怕光线太暗看不见你啊。”
被说看不见的某人取下面具,来到秦沐对面坐下,慢悠悠地倒了半杯酒,抿一口之后才回答:“他们看得见你这个笙色老板就够了。”
“你这招可真够狠的,自己低调得很,偶尔来潇洒一回就撤,让我一个人去面对外面的血雨腥风,信不信我不干了!”
韩曜眼都没抬,嘴角微扬,完全不受威胁,“当初可是你硬要把我拉入伙的。”
“得,捧着一块大馅饼求你啃,还怪我喽!你看看外面多热闹,打牌的,喝酒的,唱歌的,跳舞的……生意那么好,一经推出就火爆整个奉宜,我一个人怎么顶得住,当然要找个人一起霍霍啊,更何况你还是笙色的灵感来源,哈哈,我的freedom就靠你了!兄弟!”
韩曜白他一眼,自顾自喝酒,不想跟傻孩子计较太多。
至于他们俩的相识……
小时候秦沐经常听身边的同学朋友讲起韩曜,讲如何如何优秀,如何如何让人佩服,听的次数多了,心里的不服气也越来越多,某天实在是忍不住,就直接跑到韩曜面前向他挑衅。
韩曜一开始根本没理,不过秦二少磨人的功夫可不是盖的,后来被缠得烦了就答应打一场,打一场拳击。
那场拳击两个人都使出浑身解数,打得酣畅淋漓,最后却只打了个平手,没有分出胜负,不过,两人却因此慢慢熟悉了起来。
熟起来之后,秦沐一点都不嫉妒恨了,反而觉得韩曜可怜,因为他的世界只有学习,只有比赛,只有第一,干瘪瘪的不带任何感情,连像样的朋友都没有,做什么都是一个人,做什么都带着目的性,换做秦沐过这样的生活,早都被逼疯了。
而韩曜呢,虽然嘴上从来不说,但心里还是介意的。尤其每天回去面对空荡荡的屋子时;尤其是难得有空却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最后只能就着财经新闻给自己下了一碗泡面时;尤其,大家在热闹地过节,过生日,庆祝成功和团圆,他还是一个人,众人中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