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致娴放了学，拎着一袋书往小区里走，这是筱雨借给她的，学习之外也想多看看书。夏季的夜晚十分凉爽和惬意，路上一群一群的人在外面活动，有像她一样的学生，三三两两结伴而归；有带着小孩子出来玩的人家，那画面其乐融融，异常温馨。最让致娴动容的是不远处一对相携而行的老爷爷和老奶奶，不禁想起自己的父母，他们如果七八十岁了，也会是这样的情形吧。
在快要进入小区时，突然，一辆车为躲避一个从车辆入口处横穿过去的小孩，猛地往旁边打方向盘，赫然就是致娴所在的位置！眼看着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事故的发生就在一瞬间，幸好这时候的车辆速度都不快，堪堪停在离她还有半尺左右的位置，很快从车里下来几个男生。
小孩子已经被他的母亲抱住，似乎是被吓到了，在那哇哇大哭，从车上下来的几个男生看起来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有两人先来查看致娴的情况。
卫司辰一下车就听见孩子的哭声，烦躁地上前批评：“我说这位大姐，你到底在干什么？自己的孩子都不看好，就想出事了讹上一笔是不是？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另外几人也纷纷附和。
孩子母亲其实也过意不去，连连道歉，但听对方竟然这样说话！一下子就有些生气，面红耳赤又不好发作，只得抱着孩子闷声不吭。致娴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也听见了卫司辰的话，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讲话却如此过分，实在忍不了就帮腔地说：
“这位姐姐已经跟你们道了歉，况且，小孩子莽撞需要的是耐心教育，而不是一味责怪，你又何必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卫司辰转身瞧过来，才发现刚刚差点误伤的原来是位小美女，瞬间就把凶恶的一面藏起来，笑盈盈地来到她面前，“对了，刚刚差点就撞到你，没事吧？同学，等下上车，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谢谢，不用了。”致娴悄悄向那对母子示意，等两人进了小区，她也打算离开，却在转身间被卫司辰故意扯住拎书的袋子，本来就很重的袋子哪里经得住拉扯，一下子就掉到地上。
“哎呀，真不好意思，同学，我帮你捡。”表情和语气十分刻意。
“不用了。”致娴蹲下来自己捡书，却被某人给伸手按住。
“同学，看校服你是奉大附属中学的吧，我也是，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
致娴不理，去捡另外的书，又被对方给按住，旁边卫司辰的同伴一个劲儿地起哄，把她惹得又羞又恼，闷头不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抽出被压着的书，装回袋子里。
卫司辰本来只想逗逗她，见小美女好像生气了，就收敛了些，但依然拦着人问名字和班级。
致娴有些烦躁，正准备一鼓作气跑进小区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看见来人，她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赶紧朝那人跑过去。
韩曜把人扶住，见没什么事，就面无表情地望向卫司辰几人。
卫司辰自然认得韩曜，而且他们两家还颇有渊源，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比自己大的原因，在这人面前，想要造次的底气总是缺了那么几分，于是笑呵呵地打招呼，“韩曜哥，好巧呀。”
“你刚刚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这位妹妹的书掉了，我帮她捡一捡而已。”光明正大地说瞎话。
韩曜用疑问的目光向身后的女孩确认，致娴见他们认识，反正刚刚也没什么，不想多生事端，就顺着卫司辰的话点点头。
卫司辰又说：“韩曜哥，我一个朋友刚拿到驾照，过来他家庆祝庆祝，没想到会碰见你，跟我们一起去玩呗，对了，这位妹妹也一起，看样子跟我读一个学校，她是？”
韩曜没回答卫司辰的问题，“我们不去了，你们自己玩吧。”然后就带着女孩往外走，直接把他给撂在原地。
卫司辰：“……”
致娴跟着韩曜走了一段路才发现他们不是在回家，疑惑地问：“韩曜哥，你要去哪里？”
“去趟超市。”
“哦。”
“卫司辰那小子以后碰到别理他，要是他欺负你就跟我说。”
“好。”
致娴想起以前在乐安时，也有一些哥哥姐姐替她出头，顿时感觉亲切又熟悉，谁不是被宠着长大的呢。
“韩曜哥，书有点重，要不给我几本吧。”她的书从刚刚开始就是韩曜在帮忙拎。
闻言，某人淡淡地瞧她一眼，一副她讲话多余的表情，致娴只好作罢。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对了，韩曜哥，今天在奉宜大学不是故意不跟你打招呼的。”
“那是为什么？”
“筱雨还不知道我住在你们家，今天突然碰到，还没跟你商量过，不知道要不要隐瞒，所以就干脆先瞒着了。”
“你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不是啊，我是怎么样都可以的，就是不知道韩曜哥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呵呵。”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奇怪，致娴心下疑惑，下意识小心翼翼起来。
“这件事随你。”
“哦。”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段，后来还是韩曜先挑起话头，“这段时间住得还习惯吗？”
“嗯，习惯的。”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想不想搬回去和爸妈一起住？”
乍然听见这话，致娴第一反应就是对方在劝她搬回去，心里顿时冒出一些完全无法自控的难过，尽管如此，还是回了句“我都可以。”
韩曜偏过头去瞧女孩的表情，倒没看出什么，然而实际上，女孩的手正紧紧地攥着书包带子。
今天白天的时候，母亲又找他谈话了，说：“阿曜，有一件事需要提醒你一声，林致娴再怎么说也都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生，而你只比她大几岁，我始终还是不放心你们住在一起，我可不希望过几年之后听到你跟我说，她怀孕了什么的，你别……”
“母亲！”韩曜压抑着怒气打断母亲的话，“她还没有成年，您怎么会这样想！而且您还信不过我吗？”
“你还年轻，有的事想得太过天真，把人也想得过于单纯。你们现在的年纪正是青春懵懂的时候，非常容易感情用事，而且住在一个屋檐下，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早点提醒你一句，你以后是要和西西结婚的人，最好不要和别的女生有什么感情纠葛，玩玩可以，但别当真。”
“您别说了！我心里有数。”韩曜很反感自家母亲把所有人都想得过于龌龊，还有一切以功利为主，难道这个世界就真的没有一点点纯粹之心了吗？和母亲见面后积压了满肚子的不愉快，后来跟秦沐打球发泄了出来，可是又想到，虽然他已经默许了林致娴和自己住在一起，但住了那么久，好像还从来没有问过她的意思，于是就在这个时候问出了口。
“我只是想问你跟我住在一起有没有觉得不方便，或者想不想跟爸妈一起住，我想知道你的意见。”
“我……没有意见。”
这回答让韩曜很是烦躁，说了半天，还不是没有说出真实的感受，又或者是让他满意的回答。
“你要是觉得都行的话，就搬回去吧。”
致娴握着书包带子的手又紧了些，偏头望向另一边的绿化带，心脏因这话猛地揪了一下，却还是装出一副没有关系的样子，只清楚地答了声“好”。
听见这个“好”字，韩曜心里的烦躁更甚，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又抽出一根来点燃。
突然闻到烟味，她诧异地望过去，见旁边这人正熟练地吞云吐雾，一时怔愣，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在自己面前抽烟。
察觉到女孩惊诧的目光，韩曜也不理，继续把手里的烟抽完，心里的烦躁才稍稍平息了些，也意识到是自己太过分了，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顺从韩家的安排才是正常的，是自己没有控制好情绪。
这会儿女孩已经没看他了，只盯着旁边的绿化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韩曜来到她面前站定，抬手搭上那细弱的肩膀，让女孩把身体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把头抬起来。”声音温柔了几分。
“怎……怎么了？”
韩曜定定地瞧着她的眼睛，在路灯映照下，反射出点点水光。
他无奈地轻叹一声，“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何必什么都说好呢。”
致娴望着他不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不想搬去和我爸妈一起住？”
“我……”
“想好了再回答！”
“我想……继续住这边，可以吗？会不会打扰到你？”忐忑不安地问出心里的话。
“我想知道你真正的感受，不是勉强的，真的想继续和我一起住吗？”
“嗯，是真的。”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某人嘴边终于漾开一点弧度，满意地放开她。
“走吧，咱们去超市买点东西带回去。”
“哦……好。”
见韩曜神色已经恢复正常，而且看起来还有一点高兴的样子，致娴终于松了一口气，快步跟上前方的人，与他并肩走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比起刚才，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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