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他早就发觉姜宁雪对他的不同寻常。
姜宁雪迟疑一下，轻轻点头。
路尧有些失落，但还是问出口“为什么？我记得你们并没有太多接触。”
“有些人是不用太多接触也能刻骨铭心的，他在乎我，我也在乎他，就这么简单。”
姜宁雪淡淡说，好像是在回答路尧，又仿佛是在对自己说。
路尧蹙眉，酸的道“可是别人都说，他能有现在的军功都是靠他生父留下来的威名，还有敬阳侯的势力。”
姜宁雪摇摇头，解释道“路尧，你不懂，靠着祖上的庇护，或许你可以在军营里存活，可是要让众人服气，靠的就是实力，除了自己谁都给不了。”
“这是所有士兵都要做到的事情，并不是他一个人如此。”
路尧皱眉，他总感觉姜宁雪处处维护陈傲天，这种感觉很陌生，又很奇怪。
姜宁雪起身走到门口，看着院子里纷飞的枯黄落叶，轻声道“你没见过他领兵，他的领兵才能可是师父都夸赞的。”
“说到底，你就是觉得他最好，是不是？”路尧有些急了，大步走到姜宁雪身边站定。
“是，在我心底他是最优秀的人。”姜宁雪直视着路尧，眸光熠熠生辉。
路尧慌乱的眨眼，忙问“那我呢？我们可是从小长大的！”
姜宁雪失笑，路尧虽然可恨，但毕竟那时候年幼。
而且路尧也只是调皮捣蛋，仔细想想那时候自己欺负他可要狠多了。
“县主，到时辰了。”美玉快步走过去，不满的剜了路尧一眼。
这该死的半路程咬金，偏趁着她们将军不在挖墙脚！
路尧被瞪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姜宁雪也收回了思绪。
“好，我今日打算去找师父一趟的，不如你先回去？等有时间了再过来喝酒。”姜宁雪轻笑道。
路尧虽不愿意走，可也知道姜宁雪那个师父的厉害，极不情愿地点头答应了。
美玉迫不及待地把他推出大门，利索的插上了门。
方嬷嬷站在走廊下若有所思，含笑道“收拾好了就出发吧。”
“嗯。”姜宁雪颇有些沉重地点点头。
往常南启都是这个时辰起来的，可今天姜宁雪到的时候，却没见到他。
一问下人才知道，原来南启今日凌晨才从宫里回来，刚睡下没几个时辰。
姜宁雪是熟客了，管家热情的招待她先去厢房等着。
可她不肯，捏着帕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心里也是七上八的。
昨日师父进了宫，不知道他和皇上说起过此事了吗？
若是说起了，那结果又怎么样了？
北漠那边是不能等了！
今日是十月初三，上一世的十一月底，漠亲王举兵造反，闹得京城措手不及，民不聊生！
那种血腥残暴的场面，姜宁雪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心里闷得慌。
她昨夜也没怎么睡着，眼底下一片乌青，便是扑了厚重的粉也无济于事。
而里头的南启早在姜宁雪来到院子里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一直没有动弹罢了。
这孩子轴，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等了又一个时辰，管家才出来说南启已经起身了，等洗漱之后就可以出来。
姜宁雪哪里来等的下去，接过婢女端过来的热水就进了门，“师父！”
南启披着寝衣正在穿鞋，不冷不淡的瞥了她一眼“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吃了吗？”
“我不饿，师父，皇……”
“我饿，坐下陪我吃点。”南启挥挥手，示意管家先去准备。
姜宁雪蹙眉道“可是……”
南启皱眉，“什么事都等吃了饭再说。”
“哦。”姜宁雪咬咬牙，再着急也只能忍着。
她伺候南启洗了脸，又自己上手给他梳了头发，正好这时候管家端了早饭进来。
南启招呼着她坐下，面色平静的吃着饭菜。
姜宁雪皱皱眉头，也拿起来筷子，但她却没吃“师父，皇上同意出兵了吗？”
南启扒了一口饭，摇头。
“为什么？”姜宁雪怔怔道。
南启叹了口气“国库空虚，士兵疲乏，此事开战并不是明智之举。”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姜宁雪又问。
“打仗不像是吃饭睡觉，就不说有无精力应战，皇上现在还没有掌握漠亲王造反得证据，贸然出手只会让老臣寒心。”
南启轻轻叹气，侧目瞥了她一眼，纠结之下，他又道“而且傲天遇难一事，皇上打算对外公布了，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
“公布什么？尸体都还没找到，你们怎么知道他死了？”姜宁雪神情有些恍惚。
南启皱眉，觉得她这样让人心疼又生气，语气有些发冷“一个月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么长时间，虽然大家明里暗里都在表示陈傲天不可能还活着，可他们不明说，姜宁雪就一直装糊涂。
如今被南启赤裸裸说出来，姜宁雪心痛的呼吸都在发抖。
她死死的捏着桌沿，哽咽道“不会的，他不可能死的，我……我不信！”
南启呼吸急促，突然发狠道“就算你不信，事情已经成定局了！他真的死了！回不来了！”
御楚太上皇也参与了这次活动，可他都没有办法找到陈傲天，那就说明是真的出事了。
“我不信，我不信……”姜宁雪垂着头喃喃自语。
南启心疼的探手搂着她，自己也眼圈微红。
陈傲天的确优秀，不论是哪个方面，他也很喜欢这个人。
姜宁雪靠在他怀里哭了许久，像是要把这两天憋着的眼泪都流干。
南启劝道“而且皇上只是暂时这样处理，北漠的事情已经引起皇上的注意，只要那边一发生躁动，朝廷会立刻出兵的。”
“那傲天呢？他的死就只是这样吗？”姜宁雪哭道。
南启蹙眉道“你冷静一点！皇上已经决定追封傲天为辅国大将军，也算是对他的补偿，损失一枚大将，皇上也很痛苦啊！”
“有什么用？”姜宁雪推开南启低吼，“生前遭受世人唾骂，死了才有荣耀！这样的荣耀不要也罢！”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南启呵斥道。
失去陈傲天是所有人都痛心的事情，可姜宁雪就是不肯让这件事过去。
姜宁雪摇头失望道“皇上是怕臣子们寒心，而臣子们都是只为了自家荣誉，他们坐到这个位置，有谁真正为朝廷，为百姓着想过？
说到底就是怕惹火上身罢了，万一朝廷战败，漠亲王要找他们算账，他们也有的机会求饶不是？”
南启皱眉盯着她，眼底带着心疼“你知道就好，漠亲王在北漠很有威名，而且和京官交情很好，没有人愿意为了莫须有的事情搭上前程。”
姜宁雪是彻底失望了，他们大楚的皇帝原是这么窝囊被人牵着鼻子走的那一个。
让这样的人匡扶江山，百姓们还有什么盼头？
姜宁雪靠在椅子上神情颓废，难道真的没机会了吗？
“不过……”南启犹豫道。
姜宁雪直起身子，忙问“不过怎么了？难道皇上还有别的法子？”
南启摇摇头，“不是皇上，是皇太后，昨日我向皇上禀告此事的事情，皇太后也在，她对此事好像有不同的看法。”
“那皇太后怎么说？她同意出兵？”姜宁雪激动的心脏开始怦怦跳。
南启道“不尽然，皇太后什么都没说，然后皇上就让我回去了。”
姜宁雪颓然的松开手，咬牙道“难道就只能这么算了？可我听说皇上似乎很听皇太后的话。”
南启点头道“这倒是真的，皇太后执政多年不曾有过错误的决定，所以皇上也很听皇太后的建议。”
“我要见皇太后！师父带我进宫吧！”姜宁雪冷不丁地拍着桌面，吓得南启跳了起来。
大喊“你疯了吧！皇太后不喜见人，没有旨意不得踏进皇宫半步，你忘了？”
姜宁雪起身哀求道“我不直接进去，师父带我进宫，其余的事情我已经想办法！”
南启当场就拒绝了，硬邦邦道“你能有什么办法？不行！我不能把你推进火坑！”
姜宁雪心碎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要眼睁睁放任这件事情不理会吗？
南启轻声劝她“你别钻牛角尖了，若你真的为他好，就应该让这件事过去。”
“我不！他不应该这么死了！我要嫁给他！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去！”姜宁雪含着泪水的眼底逐渐浮现出坚定。
南启不悦“胡说什么！人死了怎么嫁？”
“他走之前问过我愿不愿意嫁给他，既然我答应了，那我就不能辜负这个约定！”姜宁雪认真道。
因为她知道，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去，太孤单了。
南启知道她是认真的，黑脸道“不可能！活人怎么能嫁给死人？即便是为师同意了，安老将军能答应你吗？”
姜宁雪抹了一把眼泪，“我不管！我就要这么做！”
“你傻呀！”南启就怕她越想越认死理，忙道“他人都死了，那说的话便不能作数，你若是想嫁人，师父再给你找个好的，听话别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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