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页竹筏荡在碧绿澄彻的湖心,清风徐来,晨曦浅照。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天高云淡,因歌起舞。
“你说真情可贵 你说真爱无悔
为你懵懂的心就这样 偏入了包围
可是谎言真会 爱情叫人可悲
一种刻骨痛心的滋味 谁能去挽回
如果爱是场误会 谁让我能回到完美
为了你 我心力交瘁 每夜都守着泪
如果爱是场误会 情愿回到最初原位
望着你 我默默流泪 最初的最美
......”
又是一日泛舟湖上,陶洪洪清唱着文明时代的一首曲子,歌名是《最初的最美》。一如她十七岁的美好年华,有娇翠欲滴的美姿容,有莺啼鸟啭的好嗓子。
李青帝喝酒,张朝昭撑船,向林抚琴。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的陶洪洪,没有那些刁蛮的坏习气,没有那些无礼的坏言行,确实是个极让男子心动的姑娘。
皮肤粉嫩,丸子头可爱,新月眉清纯,荔枝眼明亮,一身白裙宛若水仙。
她拍着调唱着歌,一身柔情皆赋予那个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阖眼青年。
如果说向林是蔚若锦绣的木芙蓉,陶洪洪是清秀的水仙,那么李青帝就是色艳群英的黄华菊花。
古人云: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
唐笑之本也算向林见过之容貌最佳的男子,但李青帝的俊美与唐笑之又有所不同,少两分阴柔,多一分阳刚。
无怪能让陶洪洪这样一个娇宠的小公主如此老实,向林心下自语,瞧了眼陶洪洪再瞧了眼李青帝,低声喃喃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就怕是芳心暗许,君不知......”
“木木姐姐,你在念叨什么呢?”陶洪洪一曲唱罢,见向林唇齿微动,便好奇询问。
向林摇了摇头,麻花辫与一袭黄衫被风吹拂,衬得她愈发温婉婀娜。
陶洪洪见之羡之,怔了片刻后,目视李青帝,笑道:“青哥哥,你的竹箫可在身上?”
李青帝闻言讶异,顺手摸出颗胶囊变出一把长箫,问道:“怎么了?”
陶洪洪便鼓了鼓掌,兴奋道:“太好了,木木姐姐你和青哥哥合奏一曲!”说着她看着向林期待地问道:“木木姐,你会弹《致爱丽丝》吗?青哥哥小时候经常用竹箫吹给我听,可好听了。”
向林看着那个一脸木讷划船的张糟糕,将一缕青丝捋到耳后,想了想,说道:“这是文明时代德国音乐家的一首经典的钢琴曲,我稍稍改改,应该可以。”看来,未必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呢。
陶洪洪便再次拍起掌来,欣喜道:“木木姐,我就知道你什么都会。青哥哥,快!快!”
李青帝偷偷地瞧了眼兄长,自知推脱无甚必要,便朗声笑道:“好啊!那我就与向姑娘讨教了。”
向林原是土生土长的苗族女子,能歌善舞、便如血脉传承一般天赋异禀,又自幼酷爱音乐,不乏习练钻研,琴瑟之道与蛊术都是心中得意所在,她性子又极单纯直接,便不与李青帝假惺惺地客套,只是,没有恃才傲物就是了。闻言,向林淡淡地点了点头。
李青帝正要起调,向林瞧见陶洪洪满脸期待模样,心下一动,望着陶洪洪微笑道:“水儿,《致爱丽丝》我用琵琶弹奏更顺手,我用琵琶弹给你听可以吗?”
“好啊好啊!木木姐你还会弹琵琶啊!”这时候的陶洪洪,不再是初见时那个不懂事的茅山小公主,反而更像个崇拜姐姐的小妹妹,她可爱,单纯。
向林见之亲近,便也将古筝收进胶囊中又摸出另一颗胶囊来,变成把琵琶落入怀中。跟着,她抱琴跪坐,向着那个长身而立、手持竹箫的李青帝轻轻地点了点下巴。
李青帝了然,箫声渐起,琵琶声尾随而至。
相传,年近四十岁的德国音乐家贝多芬教了一个名唤特蕾莎玛尔法蒂的女学生,并对他产生了好感,便在心情舒畅的一天写下了首《a小调巴加泰勒 》的小曲赠与她,而这便是后世闻名的《致爱丽丝》。
一首曲子的好坏,在于作曲人的能耐。而弹奏好一首曲子,除了需要奏乐人有扎实的功底之外,还要有符合曲子的心境和体会。
两人一吹一弹,虽与原谱稍有不同,却皆极尽曲子的精髓。
无怪向林怀疑李青帝其实也于懵懵懂懂之时恋上了青梅竹马的小师妹。
却不知,此时此刻,这个“捻法疏而劲,轮法密而清”的大家闺秀,这个将细腻与深情表现得淋漓尽致、将将要到桃李年华的小姑娘,她左手捺带擞右手弹挑滚剔分摭勾抹飞之间,脑海里浮现的又是谁人的模样?
向林五指纤细如青葱柔夷,面容身姿似香君小宛,琵琶声慢而不断、快而不乱、音不过高、节不过促。
一直仿佛局外人一般的张朝昭悄悄打量着那抹抱琴而坐的青丝黄衫,心中如百花齐放、百鸟朝凤、百川归海、百家争鸣、百万雄师同时敲打擂鼓......
“砰!砰!砰!”
弹奏古筝时候的向林清雅,抚弄琵琶时的向林妩媚无双。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张朝昭感觉胸口快要被那颗如同烈马般的心脏踩踏得千疮百孔了。
忍住!忍住!张道爷,你可以的,不能输!
趁着众人不注意,侧着身将竹竿划到使右手小臂与大腿平齐的瞬间,张朝昭趁机松开握紧竹竿的右手,五指用力死死地在大腿肌肉处狠命地捏掐。
刚才那个茅山的小丫头片子那首歌是怎么唱来着?
一种刻骨痛心的滋味......
再次滑过大腿外侧的右手,暗暗揉了揉,总算平息了那股悸动的张朝昭,不敢太过于将注意力放在向林身上,只好稍稍挪开视线,望向那个吹着箫的弟弟。
二人一琴一箫,外人若见了,大约便要生几分檀郎谢女琴瑟和鸣的感触。
陶洪洪却没有此感,但某个僵尸就未必了。
张朝昭瞥了眼李青帝手中那根竹箫,心下念道:怎么越瞧这小子越不顺眼呢?
......
曲罢,向林收起了琵琶,李青帝也藏起了竹箫,他下意识挠了挠头,心中讶异道:是不是我酒喝多了,怎么刚才有种剑芒在背、烈日灼心的感觉?
于是,李青帝转着身子,四下打量,某一刻,瞧见某个面无表情的身影,他顿时了然。
误会!误会!
趁着陶洪洪凑到向林身边讨论道法、一虚心请教一毫无保留作答,李青帝伸了伸懒腰、借机稍稍挪动高大的身姿挡住二人后,忙给兄长使眼色。
张朝昭挑了挑眉,眼珠子往某个方向微微挑了挑。
李青帝意会。
“水儿,你与你向姐姐慢慢聊,我带着张兄去岸上练练剑法。”李青帝按了按陶洪洪的脑袋,待她应了声好后,与向林说道:“向姑娘?”
向林微笑着点了点头,转头望向张朝昭:“张糟糕,你跟青帝一起去。”李青帝比之向林还要稍大上两、三岁,这几天向林偶尔喊了李青帝两、三次“李大哥”,都被李青帝阻止了,非要前者直呼其名。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虽不过寥寥数日,但向林与二人的感情日渐增生,反正只是小事,便也随他。她正打算把身边的黑竹竿扔给张糟糕,李青帝挥了挥手,笑道:“向姑娘,你留着就好,我身上剑多,与张兄比试切磋时可以借他一两把趁手的兵器。”反正还剑小师傅哥哥是肯定不应允的,李青帝也就不冒冒失失提出什么送几把剑给向林、实则是送还与张朝昭。
向林便放下手里的黑竹竿,继续与陶洪洪询问、讨论几个自己不太理解的问题。
李青帝往远处河岸的方向轻轻扔出一颗胶囊,胶囊变成一把黑铁大剑悬浮在他的身前数尺外,紧接着,李青帝拉着张朝昭的胳膊跃到铁剑之上。
两人一前一后长身立于厚实的黑铁剑身。
陶洪洪与李青帝自小相识,茅山上清派掌教与蜀山派的掌门又是旧时好友,御剑什么的见得多了,自己也被青哥哥带着飞过,可惜陶洪洪于蜀山御剑术的资质一般、没能学会,所以陶洪洪对于青哥哥要带着向姐姐的僵尸一起飞湖而过,当真没有一点兴趣。
向林也是一样,此刻她正专心于如何从道家术法中取长补短从而完善改进自己的蛊术中,知晓张糟糕无碍后,便也不做理会。
说到底,对于李青帝这个人,爱慕是丁点没有,但信任赞赏还是有着几分。
“嗖!”一道黑线起于竹筏处滑过天际。
没有张朝昭继续划桨的竹筏停在了湖中央,缓慢又随意地跟着摇摆不定的水流漂动,几乎便是在原地踏步,二人御剑与那页小舟渐行渐远。
......
铁剑飞过碧湖,越过河畔,继续向着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驰去。
张朝昭离开剑身,凌空而走,踩着雷光小剑不急不缓地紧跟着逐渐慢下来的飞剑。
两人俯瞰着身下的那片树林,某一刻发觉到了一处空旷之地。
张朝昭散去脚下支撑着自己悬空行走的雷光小剑,整个人如陨石坠落般直直掉向那处草色与花朵稍微稀缺的平地。
李青帝瞧见兄长的动作,有一学一,驭着术法将铁剑抽离开脚下,又以极流畅的动作将它变成胶囊收入怀中,同样变身成陨石直坠而下。
两颗人形陨石一前一后重重地轰砸在地上,激起土块尘埃。
“砰!”“砰!”两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