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三中,初三五班。胥梦刚走进教室就引得教室里一片注目。
“咦?”
“呵呵,干嘛!”
等胥梦来到自己的位置,王楠回头笑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带块板子在身上,是要做木匠么?”
胥梦回道:“是啊,到时帮你好好修修你这木头脑子!”
“你要学画画吗?”许多的人都一样的好奇。
胥梦很果断地答道:“是!”
“你这板子怎么用的?”
“这是画板,里面还可以装铅笔、橡皮、白纸,削笔刀什么的。”
王楠道:“装模作样,来,给人家李敏画一张。”
“人像现在不会,别把李敏画成个梨子可就完蛋了。不过,今天下午第一次去学,过段时间保证给你们一人画一张。”
李敏问:“下午就去?”
“是啊,昨天报了考前班。”
刘亚琼也闻风而来,她拍了拍胥梦的肩,问道:“考哪啊?”
“艺术学校。”
“我们市里的?”
“嗯。”
“不错嘛,长进了,先预祝你顺成功!”
“呵呵,我只是试着玩的,我哪考得起,再说就算考起了,也不一定去上。”
“你傻啊,考起了还不去,中专现在都有工作分配,很多人都想进都进不去呢!”
“是啊,你是会画画,我们想考还不行呢。”
“旁边几个班都有人报了。”
“想想读高中真累,考起就解脱咯!”
“你也可以考嘛,有什么难得?”
“我爸是要我上高中的,我回去问问。”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
即将初中毕业的人们,就此机会,七嘴八舌地聊起了将来……
拟州市艺术学校,坐落在市南方向,市文工团的对面,离血站也不远,步行大概20分钟不到。昨天胥梦和他妈叶清凉一起来校报了考前班,买齐了一套素描绘画工具,而且还到培训班上走了一遭,所以今天他独自一人过来。
教室里布置的有些暗,只留了一边的光线从东面的窗户外射进来,照在教室中间的一组陶陶罐罐上,使得它们轮廓格外分明。教室里没有一张课桌,只有一个个的画架围绕着这组陶罐,越是靠近陶罐画架则越是密集,还好不是每个画架前都有人在。一个头顶着毡帽,留着长胡须的人正在这些画架之间的空隙里穿梭,一看就是带教老师。胥梦没有往前挤,他在一旁随意的搬了个无人的画架和一个板凳,又随意的摆在了外围一个能看得到那组陶罐的位置上。之后他在教室里逛了一圈,回来后,他学着那个带帽老师教别人的方法,把画板架在了画架上,把纸夹在画板上,削好了铅笔后,便在纸上画了起来。
刚坐下没一会儿功夫,他好像听到有人在询问他,“小伙子,你好,能不能借你的削笔刀用一下?”
胥梦反身抬头一看,只见是一个唇上蓄着两撇胡子的中年男子客气地向他借工具,当他把这个中年男子打量清楚时,一种奇妙的兴奋怦然而上。
见他发愣,中年男子又问了一次,“小伙子,借你的的削笔刀用一下可以吗?”这次,胥梦忙把小刀递了过去。
“谢谢啦,待会用完给你还回来!”
“好!”
中年人刚要走,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笑着向胥梦问道:“对了,这画架是自己带的吗?”
“不是,你找个没人用的就可以了,没人带画架的。”
“哦,好的,谢谢了!”
“嗯,没事!”中年男子问完便走了,同时间,胥梦的目光还在追着他。果然,胥梦很快就发现有一双既熟悉又略带陌生的眼睛也正注视着自己。
两人视觉臻萃,又急速地分开了,好像在那朦胧的夜空里,最亮的星也变得飘忽不定。
“真的是她……”此时似乎有只土拨鼠在胥梦小小的内心世界里不停的乱撞,好像随时都要冲出他的胸膛。他的身子不由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两条腿不受控制的往教室外走去。表面上声色未动,脸上神情却不由的出卖了他。
几天后的中午,七中里的人群如水一般涌了出来,胥梦在这已等候多时了。
“许斌,许斌,许斌!”他扯开嗓门大声叫着,压过了大门口的任何吵杂。
许斌当然听到了叫喊,他眯着眼睛朝来声方向看,过了一会才哈哈笑了起来。
胥梦一招手,喊:“过来!”
“来咯!”许斌三两步就窜到了胥梦身边。
“怎么样,最近还可以吧?”
“呵,还是老样子。”
“胥梦,傻子!”忽然又有人喊。胥梦一看,原来是袁松和和尚再喊,很快几人就缱绻在一起。
“今天怎么有空?”袁松问。
胥梦给了袁松“一下”,“没事来看看你们,不可以啊!”
和尚笑道:“那你放学怎么这么早?”
“哪啊,我今天没去学校。”
“什么,你不上学了?”
“上啊,我报了艺术学校,上午到练习画画,今天有早,所以过来找你们玩啊!”
“呵呵,我说肯定有原因,原来是要考试啊,不错啊兄弟!”袁松拍了拍他。
“一起努力,你们有什么打算?”
袁松答道:“我爸妈说让我回上海去,我反正无所谓的,走一步算一步咯。”
“你家里有钱,跟你家学做生意也行。”
“嗯,再看吧,其实还是上学好玩。”
“呵呵,那是,我也觉得是,那和尚你呢?”
“我不知道,再看吧。”
“哎,本来你搞体育多好!”
“那是,国家浪费了他这么个人才。”
胥梦又问:“诶,怎么没见土匪,人呢?”
“没来,他最近郁闷。”
“怎么了?”
“他家里出了点事。”
“什么事?”
“他爷爷好像……”袁松凑到他耳边说了一阵。
“哎,本来想坐他车回去呢,还能顺便问问,你们多关心一下,他有什么要帮忙的叫上我。”
“嗯!”
胥梦说:“对了,许斌,你也可以来报艺术学校啊,你画得那么好。”
“我?”
“对啊,你爸会同意。”
“我回去问问吧,估计难哦。”
“为什么很难?”
袁松答道:“为什么,你在这时还算好,这段时间雷简直是疯了,所有的人都被搞惨了!”
“关她毛事啊!”
许斌自己解释说:“我学习太差了,估计考不起啊!”
“那有什么,我不也一样差,我现在都天天在看书,别怕啊,学哥哥我,拼一拼,嗯,怎样?”
“我先回家商量商量,再考虑一下。”
“还想什么,我们一起读多好,又能一起画画了。”
和尚也劝道:“是啊,我们是不懂艺术,我是你的话一定考。”
“好,我回家跟我爸说。”听到一番赞美,许斌笑咧了嘴。
“这就对了,哈哈!”
这时,胥梦又在人群中发现一个熟人,“咦,那是周巍吧?周巍!”
“嘿,胥梦!”周巍推着自行车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胥梦问:“就你一个人?”
周巍说:“嗯,现在走不,坐我车,我有事要赶回去。”
“那走!”胥梦又向袁松等人说:“下次再聊,走了。”
众人说:“好,有空就过来找我们玩,不然许斌就不跟你一起考了!”
“废话!”
“呀,呀,轮胎没气,瘪了还坐!”
“雷建华在你们后面,还笑!”
人都走远了,几人还隔空喊话,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路上,胥梦问周巍:“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
“家来了客,我爸妈让我早点回去。”
“呵,什么客人,这么重要。那你妹呢,她不要去吗?”
“关她什么事,是我爸的一个战友,从广州回来的。”
“哦……”
周巍突然问:“诶,你们跟十恶玩得怎么样了?”
“我跟他们玩的少了,没怎么去。”
“怎么呢?”
“我现在在学画画,准备报考艺术学校,哪有空。”
“你也报了艺术学校?”
“是,夏芳不是也报了!”
“嗯。”
“她怎么会报艺术学校啊?她成绩蛮好啊,完全可以读高中,考大学的。”
“呵,鬼知道,她脑壳有病。”
“你不能这么说,那我脑子也有病了?”
“呵,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两人边骑边聊,刚骑出一小段,只见前方有一群男子正招摇过市而来,把行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他们两个也同样避不开。
当这群男子走近时,胥梦停了下来对带头男子打了声招呼,这五、六个男子中有三个是他认识的,其他几个是完全陌生的面孔。
“诶,小胥。”董驴子的脸上毫无变化。
“董大!”胥梦接着又跟其他两人打起招呼,“斌哥,宝哥。”
小宝冷冰冰地问:“你小子最近都干嘛去了,次次都没见你人?”
胥梦也没客气,说:“我现在报考了艺术学校,天天要应付考试。”
小宝没好气地说:“耍我们猴子呢?”
梁斌笑着劝道:“小宝,人家要读书,你说那么多干嘛,走了。”
“操,驴子,这下又少一个。”
“算了,少一个就少一个,走。”驴子一声招呼,其他人无话可说,就要离开,可万万没想到,胥梦却并不想就此作罢。
“等一下!”
驴子等人疑问地回头看着他,只听他说道:“宝哥,你手上的手表是不是东哥给你的?”
“当然不是!”小宝迟疑了一会才肯定地回答。他这么一说,梁斌却颇有疑问,“这不是你从卫东那借来的那块表吗?”
没等小宝再说话,胥梦抢先解释道:“斌哥,这表是我的,上次东哥借我的,没有还给我,当时宝哥在场啊!”
“切,你怎么知道是你的,天下就你这一块表,老子自己不能买!”到手的鸭子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弟也敢讨回?小宝心中的气何止一处来,他早就看不惯这个叶结巴的表弟,之前本就想给他点颜色,怎奈老二偏护他,现在可好,他还要得寸进尺,完全不把他这个老大放眼里了吗!小宝心下一横,今天说什么也不能栽在他们家手上两回。
“这表是我家传下来的!”
“你他妈的,来劲了!”小宝刚要上前,却听驴子金口开了,“小宝,还给他。”
驴子不怒自威,就算小宝先前的决心再大也不好再多计较了,他气鼓鼓地从手上解下了那块表,往胥梦身上一扔,“滚!”之后,他不理别人,独自先走了。
“谢谢董大,斌哥!”胥梦稳稳地接住了表,不忘道谢。
梁斌看了看传呼机上的时间,一面说:“没事。驴子,我们要赶紧了,跟蔡老板约好了12点的。”
“嗯,走。”
等梁斌、驴子等人走远后,胥梦把手表检查了一番才放到了自己的裤袋里。
“他们就是十恶?好猛!”周巍还在盯着那伙人背影看。
“那是。”
周巍又问:“诶,刚那个高个子腰上别着个传呼机?”
“长见识了吧!”
“什么长见识了,我爸也买了个,贵的要死,不是做大生意的谁会买这个东西,都抵的到普通人几个月的工资了,而且就算买的起也用不起。”
“哦,呵,怎么会用不起,哪有那么夸张?”
“夸张?你傻的,你不用都要收你服务费,每月固定收,然后你平时接到传呼还要回电话,私人座机、公共电话都要钱吧,现在固定电话那么少,你自己想!”
“有钱买大哥大呀,多威风,直接跳过传呼机去就完了呗。”
“切,我看你活在香港电影里,我敢说整个拟州还没人见过那玩意。”
“我以后第一个买,信不信!”
“切,真会吹。走了,我还要赶回去。”
“好,你骑我骑?”
“当然还是你骑,你那么重我可带不动。”
“好,今天就让我来给周老板服务一回,拟州能让我拉车的也没几个了!”胥梦接过自行车,待着周巍跳上了后座才开始蹬起车。
“你这块表是怎么回事?”周巍问。
“被他们拿去带了,一直没还给我。”
“靠!”
“呵呵,还好今天被我拿回来了。”
“封雷没跟他们一起?”
“哪能天天跟着,他还要上学的。”
“诶,刚听他们说什么老板,是怎么回事?”
“不是很清楚,估计是跟老板接业务做。”
“哦,我觉得封雷以后可真不得了,前途无量。”
“鬼知道。”
“绝对错不了,傻子,封雷现在名字不知道有多响,我们学校都有很多人知道他。”
“那是……”胥梦突然问:“呵,不说他了,我们是不是朋友?”
“当然是。”
“你知道我和夏芳的事吧。”
“知道,你喜欢她呗。”
“呵,能不能帮我到夏芳那里美言几句,多说说我好话,现在我们就像不认识一样。”
“你自己不会去说?”
“她现在不理我啊,你帮我说说,以你的聪明才智加威严霸气的长辈身份,应该能说服她。”
“这点本事我当然有,只是我不好去,你知道的,封雷好像也喜欢她,我帮你说不是得罪了他,你当我傻啊,要说你自己去说吧,我管不了你们这事!”
“你小子太无情无义了吧,以前帮你那么多,现在这点事都不肯帮?”
“这根本不是帮不帮的问题好吧,我也想帮,但她哪会听我的。”
“你试都没试!”
“好好,我会说一下,好了吧,你要到了,车给我骑。”
“记住,别忘了!”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