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在当时可真是好东西,步行几十分钟的路程,有它只要五分钟就够了。胥梦自从有了自行车,从三中到家也就最多十五分钟,可他每次都还是挨到很晚才回去,因为他就算到了血站门口也不进去,总喜欢继续和住在更前面的同学一起往前骑,直到送别人到家,他才肯慢慢地返回血站。唉,真是个吃咸菜长大的,闲着无事干!
这天也不例外,程文、程武两兄弟已经进了家门,但他还是不肯回去,而是随便找了个路边停了下来,人也不下车,只把脑袋趴在车龙头上,看人潮过了一波又一波。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他用脚往踏板一点,向前方骑去。
叮——铃铃——
刚上路,胥梦就猛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车铃声,随之感到身后有人正在迫近,还没等他来得及回头看是谁,一只小手已经拍到了他肩上,并伴着“哈”的唬声。
胥梦这才看清,原来是个长相甜美的圆脸女孩。她的呼声未消,已经超到了胥梦前方,并反过头向胥梦挥手喊道:“嗨!”看来,她显然是冲刺过来的。
“呵呵,邹琼,今天这么晚啊!”胥梦一边回应一边暗暗地加速。
这邹琼放开嗓子答了一声“值日!”却不减速,果然老道。
胥梦见追赶无望,便赶忙喊:“不追了,注意安全!”
“那我先走咯!”
“慢走,不送!”
周琼虽然离他并不远,但胥梦已经明显地减慢了车速。然而,本不想再追击的他却因为在人行道上发现了一个人又亢奋了起来。
胥梦胯下的自行车开始加速了,这次他没有给邹琼什么机会,很快便追了上去,时而逼进她;时而恐吓她;时而抓抓她的龙头;时而敲敲她的后背,吓得周琼尖叫连连,笑声连连,惹得早对这些场面司空见惯的路人都驻足回头。
直追至一段路程后,胥梦才返回了,可他依然没有返回血站,却兜兜转转骑进了牛角湾的林子里。果然,没等上一会儿,夏芳和胥燕两人就来了。
说着是林子,其实就只有几十棵高大的马尾松而已,胥梦和自行车就停在进入牛角湾的必经之路上,所以夏芳和胥燕如期地来到了他的身边。当三人近在咫尺之时,胥燕瞅了他一眼,而夏芳拉着胥燕,目不转睛,神色凛然,脚下也明显地加速冲关。
胥梦堆起笑容,窜上去拉住了夏芳的一只胳膊,说:“诶,别走啊,我有点话跟你说!”
“啪”的一声,空谷传音,连常青的针叶,都沙沙的掉落了一地。
“滚,不要脸!”两种声响层层叠叠,顿时让胥梦有些迷离。他捂着热辣的脸,望着背影消失在了小林中。
沙沙沙——沙沙沙——
雨夜中,整座城接受着洗礼,昔日尘埃尽去,留下一片满目清馨。
无人的街,无人的夜,无人的雨,很少人会去停下脚步,感受这种不同的气息,然而,美丽总爱与静心的人邂逅在这种时候。
这种静谧被不远处几个说笑中的年轻姑娘所打破,她们的穿着格外靓丽,但风格却南辕北辙。一个精灵仙子,一个白雪公主,一个美人鱼,一个阿拉蕾,面容装扮也极为精致,一看就是富人家的千金小姐们刚参加玩化妆舞会。
“你们说,今天舞会上谁最出风头?”白雪公主向其他人问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你咯!”精灵仙子答。
“哪是她啊,是你才对。”美人鱼说。
“别开玩笑,说真的,嗯?”白雪公主又说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周儒先生。”精灵仙子答。
“是不错,但我觉得我还是喜欢他的那位朋友,真是多才多艺,跟他在一起一定很有趣!”美人鱼道。
“是吗,我坚持选周儒先生,他那优雅的舞姿和不凡的气度,让我不禁的联想到了绅士二字。”精灵仙子道。
“那个穿霹雳服的也不错,身材太好了,就是没得机会跟他聊聊,连名字都不知道!”白雪公主道。
“蒙住了头,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你难道不怕掀起他的盖头后……”阿拉蕾道。
“怎么可能,身材好的人,气质不会太差,再说我才不是只注重外表的人,还要看内在的东西!”白雪公主道。
“哟,好像侬不食人间烟火一样!”精灵仙子道。
“你就别羞我了,你们几个,哪个不是外貌协会的成员?”白雪公主道。
“笑死人呢,你这叫典型的表里不一。”精灵仙子道。
“扮‘阿拉蕾’的,你说说吧,你喜欢哪个,就剩你没说了。”美人鱼道。
“不好说,各有千秋吧!”阿拉蕾道。
“看到没,这才是我们的多情仙子,品尝各色菜肴!”精灵仙子道。
“各色菜肴,确实丰富可人呢!‘阿拉蕾’分析分析,怎么个不同法?”美人鱼道。
“是啊,你的歪理还是挺有意思的,说说吧,让我们听听你今天有什么特别的见解。”白雪公主道。
“嗯……好吧!怎么说呢,先说周儒吧,人长得英俊,言行大方,温柔体贴,是人见人爱的一个,他的那位朋友叫朔方瑛是吧,嗯,他活泼可爱,语言幽默,一定是个很浪漫的人,这点大家也是有同感的,至于你们所说的那位黑衣舞者,舞艺精湛,肩宽腰细,气质内敛,黑衣之下散发出约许诡秘的气息,也许这正是最吸引人的一点,估计是个比较有激情的人,但我个人不太喜欢这种不太明朗的东西,没有见到真面目之前我也不好判断啊。”
“哟,果然是个猎场高手,那你能不能顺带把我们几个也给分析分析?”
“啊,你们啊,我不敢说呀!”
“快说,快说,说得不对要你好看!”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地浅谈一会儿吧。”
……
夜已深,淅淅沥沥的雨一直未停,两排昏暗的路灯勉强地勾勒出街道的轮廓。在其中一个半亮着的路灯下躺着一个人,这人蓬头垢面,看不清面目,趴在一块破烂不堪的草席上一动不动,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摊子垃圾堆在灯杆子下。
先前那几位姑娘,一路欢声笑语,侃侃而行,当行经这盏半吊灯时,她们不禁地放慢了脚步。因为这盏坏了的灯忽明忽暗,捏闪的灯光下,隐隐地让人感到些许不安。
“咦,那是什么东西?”昏暗之下,还是有人发现了灯柱下的异样。
“好像是个叫花子,咱们走远点!”几人正要绕开,那堆东西突然动了。
“噢,妈呀!”有人叫了起来。
“……呜……呃……”一只手从那团黑影里伸出,虽然灯光已非常昏暗,但还是能得出那是双纤长白嫩的手,这不禁让人产生疑虑。这流浪汉或许是遇难流落街头,或者是纨绔子弟不务正业兼好吃懒做导致家道中落才变得这般模样。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疑虑,姑娘们并没有急着离开。
“刚才谁不是打包的糕点呢,给他吧!”有人提议。
“嗯,来!”
“我这还有块巧克力,也给他!”
几人把吃的直接丢了过去,散落在了那黑影的身前,可那黑影却依然动也不动,像个冰雕一般僵硬。
“走吧,走吧,说不定是个疯子!”
此言刚出,那黑影突然像条狗一样窜了上来,又像狗一样把食物抓起,连泥带水往嘴里就塞,还没等姑娘们来得及惊讶,他已经把所有的食物吃得精光。更令人诧异的是,那忽明忽暗的灯光在此时竟回复了正常,这怪人的面目也随之一览无遗,暖黄色的灯光直罩在他的脸上,把他那杂乱的长发中菱角有至的脸庞葫画了出来。他疲乏肮脏的脸上只剩皮包骨,迷离的眼神正在聚拢。
“这是!”
“怎么是你?”
“啊……”怪人说话全无力气,如雨中的一撇风。
“哼,我们走!”
“你不要走……”那怪人突然如打鸡血一般,撕喊起来,他几次挣扎的想追,却哪里站得起来。
一众姑娘还是走了,偶尔会有人回头看上一眼,可脚步却不曾停留。
胥梦双手乱舞,人已坐了起来,只见自己半躺半卧,脚下盖着薄毯。
“呀,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