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怎么说?”苏沐卿问道,他将桌前的茶盏往王安吉那边推了推,示意王安吉先喝点水慢慢说
王安吉自认手脏,怕碰坏了这白瓷如玉般的茶盏,只是笑了笑道:“我见过。。。先前范大娘和柳娘子都单独约见过那名许打听。”
其实那许打听不论是在本县亦或是其他县也算是众人皆知的一名人物,他消息灵通有许多人找他问事,其中就包括范大娘和那柳氏。
王安吉也是在卖碳中无意看见的,他记性好基本看过的事情都会记在脑海里,有个模糊的影子。
“这样啊!”苏沐卿摸着下巴思索道,他抬头又看了王安吉半晌,待到问完,而后做出道谢的拱了拱手:“辛苦你了,如果此事能尽快解决,本官会记你头等功。”
王安吉有些受宠若惊,他想来喜欢诗书,最喜欢的就是读书人了,他见到苏沐卿换上便装时,一身素色长衣,头上束着玉冠,若是在手拿着一柄玉骨扇,闲来无事摇着折扇,赏花赏月,俨然就是从话本子里面走出的如玉般的儒生啊。
他自觉身上脏,怕靠得太近,玷污了这位大人,连忙将身下的椅子往后挪了一步,连忙摆了摆手:“大人,不必客气,以后有什么吩咐都可以问小人,小人白天走屋窜巷的卖碳,他们有时候都当我不存在,他们发生过什么小人只要是见过都能说出来。”
他唯唯诺诺的说了几句,又是躬着背往后退了几步,正打算一转身准备离开,身后苏沐卿便道:“王安吉你是个人才,卖碳可惜了,要是以后若是想大展宏图你就来找我,我能帮得到你的地方就帮。”
他有些诧异,缓缓回过头,将目光放在苏沐卿的脸上:“大人,我什么都不会只会卖碳,您太抬举我了。”他说完不待苏沐卿继续开口,连忙往外逃窜而去。
苏沐卿也不出去追他,反正他死活都在清河县里,早晚也会见面的,他眼睑发颤,就听见门外朱捕头前来禀报说那许打听找到了。
“大人”许打听约摸是有四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尖嘴猴腮,样貌与那柳氏十分不登对,是怎么也想不出能成情夫的主,他谄媚的拱了拱手随后道:“不知大人找小人前来所谓何事啊?”
所谓何事?即便那许打听将范大娘家里的那件事都拋于脑后,见到隔壁县衙役来抓他,定当是提前知晓才是。这番询问绝对是想将事不关己的姿态做足吧。
苏沐卿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随后慢悠悠道:“坐,柳氏和范大娘你可认识?”
许打听也不害怕,正正当当的坐在苏沐卿指示的位置上坐好:“认识,这县里县外,方圆百里左右的美人我都清楚,这柳娘子算是排的上号的。”
他说着细细的回忆起柳氏的音容笑貌,不自觉束起大拇指,表示她容貌绝对非凡。
“漂亮?那你的意思是有对柳娘子图谋不轨的想法咯?”苏沐卿不疾不徐道。
被突如其来的这么一问,许打听也随之一愣,他不自觉的干咳几声:“大人,你这可是冤枉小人了,那柳娘子已经嫁人了,再说还没。和离我即便心里有这种想法,也不可能真去干呀,这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苏沐卿抬起眼皮,才开始将眼前之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也从刚才的三言两语中知道,此人十分圆滑。
“那,她丈夫若是死了,你岂不是可以试一试了?”
与此同时在清河县那家有名的酒楼凤阳楼内。
“可是有官爷来这里定了一桌酒席,是准备九月初四的时候给新任县太爷接风洗尘的?”顾心媚一进酒楼门口便问道。
来迎接的店小二见着顾心媚脸生,又见她衣着不俗,身后又带了一名伶俐的小丫鬟,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推测:“可不是?官爷还交代此宴不能马虎,咱们几个正准备提起十二分精神伺候呢。”
店小二谄媚的笑了笑,眼角余光看向门外停着的马车,那马车应该是眼前女人乘坐的,这归置就连本地的富商都不敢乘坐,他在这清河县唯一见过这样马车的还是上几任县令出游时乘坐的。
他心头一颤,连忙恭恭敬敬的躬了躬身:“哟,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县令夫人驾到啊。”话还没说完,一锭半张手掌大的银子撞入他的视线。
只见顾心媚挑着一边的柳叶眉对店小二说道:“我们老爷说了,他想在筵席上再多添几道菜,这是定金,你把之前来找你订酒席的官爷给你的定金还回去吧,剩余的钱,等到那日我家老爷自会。”
店小二双手接过她手中的那顶银子,又自个人手里试了试重量,见着沉甸甸的连忙对着这位财主点头哈腰了好一番:“哎呀,县令大人真是太大方了,今天大人审案的那番作态,简直又一股清官之态,大人能来我们清河县,简直是我们清河县百姓的大福啊!”
顾心媚只当店小二说的那番奉承之话没听见,转头就去柜台找伙计要单子了,一番周转之下才要出门离开,然而却又在这时,她突然看见一些衣着华贵的来客也不直接被店里的小儿引去坐在上好的位置上。
反而是向着角落处的书柜旁走去,在那里几番停留之下,才挑了书柜上的一本书,心满意足的选了张桌坐下点菜,吃饭。
顾心媚见着那一块放着书柜的角落深表疑惑,不禁询问起柜台上的伙计来,伙计同她解释道:这是这家酒楼最新的营销项目,酒楼掌柜会网罗市面上卖的好的话本读物,让来这里的宾客不但能填饱肚子,还可以看书以供消遣,再不济楼上还有说书先生,一遍吃着茶点一遍听书。这样那些宾客不但花了饭钱,顺便还能给些茶点钱。
“这种办法都能想得出来,看来你家掌柜是十分厉害的”顾心媚一番夸奖道,而后她又转头往那书柜上一瞥:“我有几本自己画的画本,不知能不能摆在你们家书柜上。”
伙计有些为难,但也是听刚才店小二提起过的,这位是新来的县令他夫人,万万不可怠慢,于是伙计也只好将决绝的话咽回肚子里,吐出几句委婉的话来:“其实这些书都是我家 掌柜在市面上买的,至于能不能摆上去,还要看我们掌柜的意思。”
顾心媚也不好为难他,对他微微一笑:“那行吧,我去问你们掌柜的就是,只是我可能要过几天了,我今儿还有事要办,”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子,这是苏沐卿送她出门前给她的,里面还放着几张银票。
伙计点了把头,丝毫不敢怠慢的将顾心媚送出了酒楼大门。
“小姐,这一天都逛了好几家店铺了,姑爷怎么给了你那么多银子还让你在一天之内就花完呀,”雁儿被送到门口后才道。
她这一天陪顾心媚逛得有些疲惫了,她知道她家姑爷对小姐确实好,还满足了女人最喜欢的花前月下的追求。可是姑爷一给就给小姐几百两银子,还让她一天就都给花完,怎么看着都像是给她任务而不是让她享受啊。
顾心媚打开了从钱庄换回来的银子,估摸了一下里头银子的数额,转头也是疲惫的对雁儿叹了一口气:“还有一百两,这回咱们不买首饰,茶叶,或者高仿的古玩字画了,就买些这里的特产捎回金陵去好不好。”
“好啊,好啊,苏二少爷如今一人在金陵,没了小姐和姑爷一定很孤独,咱们就在街上买些小玩意儿,都给他捎回去,咱么样。”刚才还在萎靡的雁儿即刻就有活力起来。
顾心媚见她提到苏小宝就如此有活力,不自觉的笑了笑,接着又从钱袋中掏出二两纹银走到酒楼对门的僻静之处,将银子放入一口破碗中。
那口破碗的主人正是一名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他如今正悠闲的晒着太阳,半躺在自己随便搭出来的窝里,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垂下眼睑,仿佛身边除了有大事件发生,他都不会挪动自己这样一副懒散的动作一下。
此时他耳边传来银子碰撞瓷碗的声响,便也清楚是有好心人给他偷钱了,听这声响给的钱还不少,于是嘴角微微翘起,这才将他那沉重的眼皮抬了起来:“谢谢大善人赏的银子,祝您健康长寿。”
雁儿见着这小乞丐十分会说话,不想以前见过的那些,只会对付两字‘谢谢’就结束。所以她才对小乞丐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脸:“小孩,我家小姐有事要摆脱你,事成之后给你的绝对比这些还多。”
小乞丐见着这稚气未脱的小丫头,居然还叫他小孩十分有趣,这也有了兴致,褪去原本那副懒散的模样,坐起身道:“只要让我做的事情够这个价,就好说,要是什么杀人放火抢劫的对不起,花天大的价钱我也不去。”
“不需要你做那些,我只让你与你那些伙伴这些天帮我去跟踪一个人,就行。”顾心媚明亮的双眸盯着小乞丐,见他一副淡淡然的姿态,便也清楚这对他来说并非小事。
这才接下去道:“我想让你帮我跟踪今日在公堂之上走出的范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