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卿入了会试前三名,照着这个水平发展下去,只要在殿试上水平发挥得稳健一些,科举前三甲其中一甲便是苏沐卿的了。
这个消息无意是让整个苏家翻了天,苏老爷从未有如今这般畅快过,他在科举前一年就检查过苏沐卿的学识情况,发现他如今的学问考个科举铁定是没问题的。
没曾想还真是有资格入了进士,一时间心中的多年的郁结也在这个消息传来是逐渐化开,一家人欢欢喜喜都打算为这个消息大肆庆祝一番。
而身为全家功臣一般的人物却格外安静,放榜后得知自己中举的苏沐卿头一天还在整理书籍,第二天就愈发平静的在喝茶下棋,而这下棋的对象竟是顾老爷。
棋开局时,顾老爷还是十分欣慰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都不是高兴他能中举,而是此人即便得知中举的消息,依旧是不骄不躁,心如止水的在与他谈论围棋之道,真是十分难得。
他摸着自己那缕胡子,怎么看苏沐卿怎么顺眼,竟不知道自己的疏忽,拱手让了对方三子,等到中场是基本自己所设下的每一阵法都被对方识破,最后层层堵截,这种情势他必败。
“岳父大人,承认。”赢了棋局的苏沐卿这时才从脸上露出一些喜色,他拱手向顾老爷行了一个晚辈礼。
顾老爷抬手收拾起了棋盘,示意还要与苏沐卿再杀一局:“当年我还是朝中小吏,就听闻棋童之名,如今有幸能与当年棋童下棋,还真是我的幸运。”
苏沐卿表情未变,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将棋盘上的黑子一颗一颗捡起,放进棋盒中。
平静的双眸好似碧波潭水:“当年棋局无非是巧合,不过西夷使臣轻敌罢了,而且再加上那些传述者夸大言辞,才有了神童的虚名,其实当不得真的。”
将白子放回棋盒中的顾老爷还是一番欣慰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果然他的眼力很好,从未看错过人:“能在短短三年时间,从人人口中一事无成的草包,变成进士科前三甲,我想即便不是神童也与其无异了。”
两人正说着,默默地下起棋来,而在远处静静看着他们的顾家母女却是被看傻了。
刘氏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拉着顾心媚道:“儿啊,你家相公真有出息了?”
顾心媚悠闲的拿着银叉子,插了一块水果往自己嘴里送,脸上一副懒散样:“可不是,顺带的我也沾了光。”
她说这话时已经习惯了,这几日被苏家人折腾地,基本旁人已经将自己的喜悦消逝光了一般,让别人一再问起她相公如何,她怎么也提不起兴趣。
刘氏此时也不知用了什么表情,她连忙双手合十,做出了祈求状,在顾心媚面前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囔囔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感谢菩萨 保佑我家姑爷高中,继续求菩萨保佑我家乖女从此荣华富贵一生。”
“哎呀,娘~你这是干什么,搞得好像我家相公能高中全是菩萨帮他作弊一样,”顾心媚有口无心的说道,哪知话说到此就被刘氏赏了一记板栗。
刘氏怒道:“这叫什么话,在朝廷眼皮子底下作弊,那等同于欺君,这是要被问斩的,到时候牵连到你看你怎么办。”
顾心媚:“。。。。。”她总觉得他娘想不到她女婿半点好。
不过岳母看女婿不顺眼,就好像婆婆看儿媳不顺眼一样,里外都不是自己的亲骨肉,反而还要抢了自己多年养起来的宝,换做别人能不和你过不去嘛。
顾心媚也没打扰刘氏,由着她给自己向菩萨祈福,十分沉溺于她的关心之中。
而苏沐卿在参加殿试之前的这两天,尤其喜欢带着她往顾家跑,弄得顾老爷都有些看不过去,怕苏家人误会以为这是在和他们家抢一双儿女呢。
于是每当他来到家门时,出来迎接的顾老爷便会问起两人干什么回来?起先他们还会恭恭敬敬的说一些好听的话。
但日子久了之后,便也不信阿谀奉承的这一套,直接说嫌家里太吵,过来涂个清静。
而苏沐卿中了会试前三甲的消息逐渐传遍金陵城的大街小巷,有谁能够想到昔日的草包,有一天也能他那些书生挤入同一行列。
再加上苏沐卿出生书香门第,其父是当朝京兆尹地位不算显赫,却在官场上结交人脉,十分有门路。
其岳丈还是堂堂户部尚书,三品官员,日后能给他开多少路子,苏沐卿要是在朝为官不怕混不下去。
一时间苏沐卿光明的仕途着实让当初给他算命的先生连夜关掉铺子,逃离道别的郡县,继续开始摆摊算命,骗吃骗喝。
更有人云亦云的开始传着在苏沐卿身上能这般翻天覆地改变的原因。有人说事顾心媚旺夫,有人说是苏沐卿深藏不露以前草包形象都是他装出来的。
更有光怪陆离的说法,就是苏沐卿上山救了只野狐,不过在搭救的途中他意外送命,是那野狐幻化成人的形状帮他赶考,完成他后半个人生的。
总之每个人心里都有其各种故事,谁也没个定论,但是不久有人便将苏沐卿少年时曾是国子监最为看好的学生一事被挖了出来。
一时之间,什么一部棋局输了对方使臣,赢了两国联盟的心啊什么的,还有当了当今皇帝儿时的侍读啊什么的,这些消息也逐渐曝光在太阳底下。
现如今他们也不会觉得顾心媚嫁得委屈 反倒是夸赞顾老爷眼光好,会挑女婿了。
不过百姓为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而这殿试也就在这热闹的景象中开始了,殿试是由皇帝亲自出题对这三十名进士提问的,其目的就是想测测这些人是否能为朝廷所重用。
待到殿试结束,第二日便是在公告栏上放金榜,这结果也是众望所归,苏沐卿虽未当上今科状元,却也得到了榜眼此等殊荣。
进士科巡街时,苏沐卿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他的目光越发明朗,双手轻轻勒着缰绳,打眼一瞧却是那群人中最出挑的一个。
不过短短两年,那少年不着调的浮躁气已然全无,而如今已然有了些青年时能渗出的沉稳之气,当他将目光落在人群中,顾心媚脸上时,唯有见了她眼里才是一片清明的。
人群中也开始络绎不绝的谈论前三头马上之人的风采。
“这届的探花郎与往届的相比逊色了不少,倒是这个榜眼却是极其的好看。”
这一次巡街倒是让苏沐卿风光了一回,不过风光完,他就等着授予官职的那一天。
不过那一天很快就到来,但是金銮殿上,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安璟,却宣告了他这次最无法理解的想法。
把苏沐卿送到清河县,当地方父母官。
我朝历代,凡是科举前三甲都被朝廷收编入中央当地方官员,状元与榜眼最先就是去翰林院当差。
而将榜眼送入地方当个小县令的,不但我朝没有这个先例,前朝更是没有。
一时间朝臣们更是无法揣测,这个小皇帝心里到底买着什么药呀?
还在欣喜中慌了神的苏家人,全被小皇帝的这一份诏书所打破了原先那份兴奋劲,让一个榜眼去当一个七品官员,这官位虽说比那些打头就是九品的县尉好,但怎么说也是地方官。
而且清河县离金陵也是隔了好几个郡县的,到时候天高皇帝远,除了难升迁之外,他们两家里外也不方便照顾。
苏老爷如今以慈父的身份,换上官服打算去面见圣上,他如今怎么说也要向皇上讨个说法,怎么能胡乱给人安排差使,这往大里说不是耽误人一生嘛。
“爹,你等等,”身为当事人的苏沐卿已然将自己置身事外,像是一个看客一样淡然:“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么也有圣上他自己的道理,你们都护拥他为君王,自然应该相信他的判决才是。”
被苏家叫过来的顾老爷,如今也是捋着胡子站在自家女婿这边,帮忙劝导着亲家:“是呀,看来苏兄,咱们这个沐哥儿十分有为人臣子之道,将来一定是一位为民请命的好官,我们又何必心急于这一时呢。”
他顿了顿又说道:“你也是知道的,皇上金口一开,是很难收回成命的,如今你贸然前去势必会引起皇上的不满,倒不如等过些时日等皇上将这件事给忘了,我在前去给女婿求求情,我想皇上会把他召见回来的。”
眼下顾老爷的方法无意是最好的方法,苏家也便对此事默然,都感觉吃了皇上一个哑巴亏。
自出了苏家大门的顾老爷,连回家歇都没歇,马不停蹄的就往皇宫中赶去。
到了御书房,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就将他往御书房里边请。
“你说的可是真的,砚之真这么说。”正在批阅奏章的安璟刚在上面用红笔打了个圈,抬头对顾大人这样说道。
顾大人朝着安璟行了一个礼,态度十分诚恳:“下官所言句句属实。”
安璟欣慰的点了点头,抬手让前来通报的顾大人退下,单独给自己腾出一间空间来思考。
他这般做就是为了试探苏沐卿的反应如何,见着能将如此。苛刻的条件一并接受,而他也越来越看好此人了。
总觉得此人还不忘当年他们一起蒂下的诺言,一同治理大齐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