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妙斋居士

时间一晃就是两年，三年一次的科举，各个郡县推举而来的试子纷纷聚集到了金陵，天子脚下，这一番比试在百来名试子中只有三十名能够得到赏识，再加上这世上想考功名的书生千千万。这对比就犹如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身为上一届科举出头的俞斐来说，能被身边同僚看好，破例的被推荐为本次会试的监考官，无疑是一大荣幸，他自从被圣上调离出京兆府之后，就在礼部做事，如今也是混的顺风顺水。

他也正在等着哪天来个大案子，交到自己手里，自己出色的办完后就可平步青云，努力升官。

“你就是俞斐？”

躬身行礼的俞斐见着来人那淤泥不染的官靴，以及带着滚云袍的衣摆，那是只有一品阶级的大臣才可穿的朝服，是他这个连朝会都上不了的小官员，所望尘莫及的，他稍稍一点头，回答道：“是，薛大人。”

这位薛大人乃是当朝与王大人齐名的左相，当今母仪天下的皇后的父亲给，也就是我朝国丈爷，无数个身份堆砌在一起，显示着此人身份极为尊贵。

“到真是江山袋有人才出，不光皇上看好你，本相也十分欣赏你这样的人才。”薛大人朗声道 他说完又发了爽朗的笑。

见着那位薛大人这样夸他，他心里依旧是没有几分喜色，反倒将身子压得更低了，他垂首仍旧是保持着以往谦逊姿态：“多谢相爷夸奖，学生定当尽心竭力，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薛大人何等尊贵他能这样夸奖俞斐这个后生，定然不会白费此等唇舌，当今朝堂皇帝登基已逐步站稳脚跟，但这些老朝臣的根基是从先帝在位时就扎得稳健的。

他们必然是会拉帮结派，当下势力最强的当属右相王党一派，以及左相薛党，这两阵营各有各的好处。

如今薛大人此番意图，意思如何也就不言而喻。

俞斐看着这双好看的官靴调转了一个反向，默默离他远去，他急忙福了福身又对离去的薛大人，诚恳的做了一个晚辈礼，直到见着人影缓缓的消失在宫墙外才能缓缓起身。

他先是回到自己的寒舍居住，将这一身从六品的官服褪去后，又换上了一套便衣便又去了天香楼订了一桌较好的佳肴。

“诶，你们觉得这两年为何没有妙斋先生的文章了吗？，而且也没听过他封笔的传闻。”只听一桌人在饭前这样谈论道，说这话的人乃是这桌人中最有名望的秀才。

他一身寒酸样，对着众人夸大其词，不像是本次参加科举的试子，所以他的话也愈发口无遮拦了起来，说话声也不大，可正巧能让站在柜台上的俞斐听清楚。

俞斐先前就对妙斋先生的事十分感兴趣，这些年见他没写过戏文也没发表文章，像是失去了欣赏乐趣一般十分苦恼，见有人提起便忙竖起耳朵来听。

桌前几人都摇着头满脸疑惑的看着他，全金陵人都知道这些年受了妙斋居士写得戏文以及文章影响不但一些文士的文风有所变动之外，他们生活的娱乐口味也逐渐发生了改变。

一听到这个消息，不但只有桌前的这几人好奇，全场在桌人也都纷纷凑上前。

秀才也像是得到重视一般，挺胸抬头，神情变得有些高傲：“其实啊传言中妙斋是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实则并不然，他其实是个满腹经纶的奇女子，前两年这座酒楼举办过一场诗会大家可还记得。。。”

大家见闻纷纷点起了头，待到秀才继续道：“这诗会原先选出了一名魁首，写了一首称赞那些征战沙场的诗文，其手法虽与妙斋居士不同，但他字里行间所表达的情感与妙斋所写的戏文不近相同的。”

“我听说这首诗被一个书生花高价买走了，但其诗还是被一些过目不忘的书生复刻了下来，现在还写在一些诗谱里呢，”当场的一人回答道。

那名秀才点了点头，又摸了摸自己下巴前那寒酸的胡渣，绘声绘色的继续讲：“不过大家有所不知，者首诗词的作者其实是个女子，由于看着诗会热闹瞒着家里男扮女装偷跑出来，但凡事想隐藏什么东西肯定会露出马脚，在场的书生里有些也是官家子弟，他们都认出了这名女扮男装的女子其实是户部尚书得千金顾二小姐。”

“什么，你说是嫁给苏家草包的顾二小姐？”一人惊奇道。

就连俞斐也有些差异，这妙斋居士怎么可能会是顾心媚。后来他慢慢的将诧异的表情收起，想想这也是有可能，听书局老板说过，这妙斋居士很可能苏家人。

之前金陵也有传过顾心媚的言论，不过大多都是那次赵妙摔下马，骂顾心媚心狠手辣的，但是这些言论不知怎么渐渐消失了，转而是说那个表妹的较多。

人们好像也忘记了顾心媚的为人如何，转头讥讽起了她的丈夫苏沐卿。

“啧啧啧，这真是苦了顾二小姐了，好好一个姑娘博学多识却嫁给了这样一个草包。”

“听说，那草包还参加了本次科考。”

“啥，他知道能将《诗经》背下来，还是能将《论语》默写下来？还好意思去参加科考，哼！真是不识抬举。”

。。。。。。

听着这一声接连一身口诛笔伐的讥讽苏沐卿的话，被他们说得本届科考层次降低了许多，似乎只要能提笔人人都能当试子一样。

俞斐见过苏沐卿，他也并非他们口中那般差劲，只是让人觉得此人十分朦胧，既让人觉得他十分好亲近，等相处下来有觉得此人不像他们所说的那般愚蠢，反倒不似那般容易靠近的人了，总之是若即若离的感觉。

苏沐卿之前也帮过吴媛媛说过几句好话，所以身为小吏的俞斐也打算站出来为苏沐卿说上几句。

哪知他刚一转身，门口就有一名十三四岁左右的丫环跳出来抢在他前头了。

只见那丫头十分水灵头顶扎着一对发髻，全身穿戴整齐，衣料也是用着缎子，可以看出她家主人对她十分优待。

“你们胡说些什么，能当本届试子的都是些满腹经纶的能人，你们这些没资格参加科考的就只会看着这些人发酸，存心嫉妒罢了。”丫环的眼睛甚是好看，她说话时眼睛忽闪忽闪的。

原本那名秀才讲到行头之上，被这不知从哪来的小丫打断了话语，心里正生气呢，但又看到这丫头衣着打扮十分不普通想必她家主人还在金陵有一定地位的。

说话便也柔声细语，外加还有一丝对这丫环不屑道：“哟，姑娘我们说的也是事实，苏家公子确实是这个品行，你在大街上随便问问他们哪个不是这样说的。”

那丫环顿了顿，见着这些人都在看着她也不觉得害羞，反倒是被这名秀才说得一时语塞，竟然急得涨红了脸，思考一会儿继续道：“有道是识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们这样不过是狗眼看人低。”

“嘿嘿，姑娘这苏家公子即便浪子回头，幡然醒悟即便再努力也没什么出头之日的，这个城头的算命先生已经给。。。。”一人斜眼看着丫环戏弄道。

哪知话还没说完，竟被门外传出的人声打断。

“雁儿，不必同他们解释，少爷才能如何全看本届科举如何，若是少爷能入前三甲，他们断然不敢像如今这般造次，”这声音的主人自然是顾心媚。

雁儿原本是和顾心媚一起出来逛街的，由于他们要在天香楼门口停上一会儿，所以雁儿得了空闲打算在天香楼里休息一下，不曾想竟然听到这样，急得她当场就跳出来为他家姑爷闹不平。

如今见着小姐这样叫她，她也收收心没好气的白了这群人一眼，跑出天香楼，径自扶小姐上苏府的马车了。

众人见着来人竟是顾二小姐本人，纷纷被她那首诗所惊叹，更是快步上前站在大门口，正要一副佳人芳容。

不过她家小姐岂是那些凡夫俗子能看的，雁儿快步扶着顾心媚上了马车，回头朝着那些人轻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马车缓缓的穿过东头府，众人见着是官家的马车也都纷纷避让开来，给他们让出一条通常的道路。马车刚行到一半，顾心媚就在马车里听到路上有人在朝她喊：“苏少夫人留步，学生有件事想向少夫人请教。”

顾心媚见着马车都已经穿过半天街了，那人还穷追不舍，看来是真有什么急事，于是命车夫停下来。

她让雁儿掀开车帘子，自己探头而出，谁能晓得来人竟然是阔别两年未见的俞斐。

此时的顾心媚见着他不知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右眼眼皮跳起不像是有好事要发生。

雁儿心里也是这么觉得的，连忙将顾心媚拦在自己身后：“俞公子，你找我家小姐有什么事吗？”雁儿可能是被她家小姐宠坏了，说话做事也越发随心所欲，不过她的随性也是极其看场合。

俞斐也是头一次做这种无礼之事，而且还是对顾心媚，他的脸瞬间涨红，说话也磕磕绊绊的，许久顺畅了些：“打搅苏少夫人了，只是学生有件事非少夫人回答不可。”

俞斐借故偷看了顾心媚一眼，短短两年半顾心媚长得越发秀丽与端庄了，眉目如画，整张脸好像精雕细琢一般，打眼一看比之前多添了几分韵味。

这一眼着实让俞斐看得为之心头一颤，这般美好的女子他自己若是顾老爷一定将她好生的养在深闺之中，给她万般宠爱，对于前来求亲的人一定 做要几番深思熟虑，断不能给她找那样的儿郎。

顾心媚倒是没看出俞斐有这样的想法，但看他依旧如瘟神一般，最好快问快答不要纠缠才好：“俞公子，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俞斐拱了拱手：“我想请问苏少夫人，关于妙斋先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