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心媚被推到作诗处,原本她打算画完那幅画之后便能走,没想到硬被他们逼着作诗。
安璟由于刚才画完一副画,成为了他们预备人选,现在正气定神闲的走到顾心媚一旁看她如何作诗。而身边那群诗友也纷纷朝着便走了过来。
听说这位小兄弟是被作画那边推选而来的,定是要瞧瞧他的实力。
见着围观的人逐渐变多,顾心媚开始紧张起来, 拜托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是要闹哪样,很容易没灵感的好吗。
顾心媚拿起笔,叹了口气提笔,在砚台上沾了沾墨,对着白纸上信手一挥,七扭八歪的字体随及呈献在那群自诩大文豪的眼中。
百战沙场碎铁衣,城南已合数重围。
突营射杀呼廷将,独领残兵千骑归。
这字却是入不了那些文人的眼,但这诗句不经让他们脊背发凉,异口同声的喊出:“晋王殿下。”
这诗怎么看都像是在描写晋王征战沙场得场景,写得确实不错,还多天了几分旌鼓潇潇之意,在他们这些只会写花写草的那些诗词来说确实别具一格。
“好,”安璟最先鼓掌道,接着他转过头又向众人说起:“当今大齐格局想必大家也了解,各国对本国虎视眈眈,我想问问诸位,当今天下儿郎有几个愿意去兵营从军,报效国家,又有哪一个能像这位小公子一样,见着国家为难以诗抒情,激发世人爱国热情。”
众人见安璟衣着华服,仪态风雅便都觉得他是哪家贵族公子,地位非凡又听他有作画之才,就自动成为这里说得上话的人。
众人见他这样说,顿时面面相觑,觉得自己心中没有这番作为,都不做声了。
安璟见其,继续掷地有声道:“在下不才,还真知道一人,那边是不写那风流韵事的妙斋居士,传言他是写过一本《悲秋吟》戏词而得名,其中讲得正是边境百姓的生活,他们不曾如我们现在这般锦衣玉食,甚至还衣不蔽体,生活十分艰难。”
顾心媚听闻‘妙斋居士’脑子里便往苏沐卿身上想,见安璟对他评价这么高,不经怀疑,苏沐卿这笔名还很出名吗?
“而我们呢,只知赏花惜月,却不知那些边关守望向那月色也是地上霜,众位不光想想,你们手中的一箪食一瓢饮,是那些将士们争取而来的。”
飞鸟尽,良弓藏。
不光这些文人墨客不关心国家大事,只知这些附庸风雅之事,还有一些朝臣也是只拿着俸禄不办实事,朝廷几次下拨给灾民的款项,更是被他们克扣个干净,他们又怎会放过那些边关战士的军饷。
当今天下重文轻武乃是前朝就传下来的思想,不成想竟被那些文官占了百年的便宜。
顾老爷没好几次无意中在顾心媚面前提起过此事,每每提起还免不了说一些皇帝难当之类的话。
想想这皇帝老儿还真是辛苦,每天。面对着那些贪赃的朝臣杀不得,动不了,换做顾心媚还不得恨得牙痒痒。
“顾公子,”安璟见着他们听入耳力,便展颜对顾心媚偷偷一笑,隔着衣摆,也向顾心媚竖起了大拇指。
“公子刚才说得即是,是我们考虑不周了,眼下这诗是这位小公子提出来的,我想今日这诗会魁首也该由这位别开生面的小公子得了去。”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虽然不甘还有意义,可是眼下即便要反驳安璟也会讲家国情义大过天的话语讽刺过去,他们也丢不起这个人便只好闭口不提这件事。
得这诗会的魁首首份大礼就是得到勾栏花魁绾绾姑娘的一夜作陪。
这份大礼雁儿在顾心媚来之前就告诉了她,哪知顾心媚误打误撞还真得了这魁首。
顾心媚刚想解释又听闻身边那些自负的年轻人输了诗会,不怪自己无才无能反倒怪起那绾绾来。
刚才还在激烈的竞争只为得到家人一夜温存,如今刚被他们夸上天的皎月下一秒却成了脚下泥,还为此和那些同僚诋毁起绾绾姑娘与多少官僚不清不楚起来。
顾心媚虽对绾绾不熟悉,但初次见面这位姑娘竟能豪气的帮她教训赵妙一顿,心里不说感激对她也是有好感的。
见到那些人这般输不起,顿时来了气,插着腰大喇喇的说道:“有道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们这般诋毁女人来太高自己有违君子之道。”
她也是有所收敛的,要不然以她的脾气早就用平时怼苏沐卿的架势,将他们劈头盖脸数落一顿,连还嘴的机会都没有了。
众人见他得了便宜还装的品行高杰不屑与他们为伍的模样,也是生气,其中还有一名书生指着顾心媚:“这位兄弟说我们诋毁女人,我们是怎么诋毁的你倒是说出来听听,那些女子若是遵守妇道,别人还会再背后乱搅她舌根吗?”
见着他们对自己面露凶样,她也知道王景为她说来的诗会魁首算是保不住了,便将挡在自己面前的王景推开,同他拱了拱手:“绾绾姑娘虽是青楼女子但在我看来与其他女子无意反而多添了些至情至性之美,我与绾绾姑娘虽也只有一面之缘,但实在不忍这些人在此说绾绾姑娘坏话,要想她本就是青楼中人,被迫为娼,接待贵客本就是她分内之事,他们凭什么要一个风尘女子恪守妇道。”
她这话不是说给安璟听的,而是说给在场虽有自诩品行高杰的读书人听的。
是呀!来人本就是青楼名妓凭什么要以冰清玉洁的这些传统品德来要求她,这不是要在妓院门前立贞节牌坊吗。
“既然如此,那么在下觉得若是天下君子都如此苛刻于人,在下还不屑与之为伍,这诗社魁首的殊荣在下不当也罢。”顾心媚向安璟行了一个礼:“告辞。”
说完昂首阔步的朝前走出人群,轻轻松松给自己推辞了引人注意的麻烦。
她本来就是过来凑个热闹,在街上待不了多久就要回家的还是别引人注意的好。
可是她不想惹人瞩目,别人却早就注意上了她。
安璟理了理衣袖准备回到自己刚才作画的画台旁,却被一名同辈书生问起自己和顾心媚的身份。
安璟对着他们拱了拱手,展颜一笑道:“刚才那位小公子是户部尚书家的一名远亲,刚从扬州来不懂金陵城的规矩还望海涵。”
“哦,那兄台是?”书生同样对他回了一个礼。
安璟垂下眼睑:“我乃是顾尚书的子侄,姓王名景,与那位顾小兄弟一同到的金陵。”顾老爷乃是两朝元老,又对他这个根基不稳的皇帝忠心耿耿,安璟也有意任他为相,因此顾老爷也和安璟说过,若微服出巡,可以他子侄的身份做隐蔽。
众人一听这两位是顾老爷家的公子,都肃然起敬了起来。围着安璟阳奉阴违的人更多,他也担心呆久了自己真实身份会被瞧过龙颜的人看见,一时被那群人堵得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顾心媚出去后,便和雁儿打算不逛街了直接回苏家。不过他们出了天香楼没走几步,就被一个扎着两顶发髻的小丫环拦住了去路。
那小丫头十分伶俐,约摸十三四岁比雁儿大一些也高一个头,她微微福身道:“顾小姐,我家姑娘邀请您上去喝杯茶。”
顾小姐?难不成她青天白日的是遇见熟人了?可是自从她嫁到苏家之后就极少有人能叫她顾小姐,大多都是一声‘苏少夫人’。这‘小姐’的称呼还是她母亲那边的人才会这么叫,难不成还是刘家人?
顾心媚和雁儿互相看了一眼,她们与刘氏的那些家族都不大熟:“你家姑娘是谁?”
那丫头捂着嘴,偷笑了几声,用着她那不符合年龄的媚态说道:“我们家姑娘不让我告诉你,顾小姐随我上去便知。”她指了指上面,天香楼二楼的一扇窗户处。
顾心媚看着这丫头的媚态十分熟悉,竟也无从想起。丫头越是不说她心里就越泛杵,她和雁儿是偷跑出来的,苏家暂时不会知道此事,但是让刘氏的娘家人知道了,这消息无疑是往刘氏和顾老爷耳朵里送,到时候此事一定先在顾家闹起来。
“好,”顾心媚考虑再三说道,去见了也没关系,刘氏最疼她,到时候她只要向刘氏哭闹着撒个娇就行。
顾心媚两人就这样随着这名丫环去了天香楼二楼,不过她们是从后门进的刚好躲开了前门那群诗会的书生。
到了二楼的厢房内,丫环带着她到了房中一张八仙桌旁落座,便躬身退了下去,直到厢房里间那青纱罗帐被缓缓掀开。
一只玉葱似的素手伸了出来,看着纤细的手指顾心媚断定这位一定是个美人,继而她将脖子伸长了些,以为这样能最先瞧见美人的容貌。
“绾绾姑娘,”顾心媚睁大双眼盯着眼前这位这位红衣罗裙的女子。
绾绾那涂丹寇的手捂着嘴轻笑了两声:“顾小姐,别来无恙呀!”
她又轻轻躬身给顾心媚行了一个万福礼,缓缓走到顾心媚跟前从桌子中中心的茶几上,到了杯茶水给她,又说道:“方才顾小姐帮我在众人面前说话,绾绾十分感激。”
顾心媚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位绾绾姑娘是来感谢自己的呀!于是她忙摆了摆手:“绾绾姑娘不必这样,我也是一名女子听到他们这样说自然是听不入耳的,站出来帮你说几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她随性的摆了摆手,端起绾绾递过来的那杯茶毫无顾虑的喝了一口。绾绾见着她这样越看越是亲切,她想过别家小姐遇到这样的情况定然不会站出来。
还有一些的居高自傲,自以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京中人又称他们是才女,便拔高了自己的地位,不屑于于平庸女子为伍,更别说他们这些青楼女子。
男人只会嘴上说着他们风尘女子的各种不是,实际行动上哪个不会多瞧她们几眼。不过是那些所谓的才女才是心里外加行动上真正不喜他们,最终还是女人为难女人啊。
见着秋猎时被为难成那样的吴媛媛,绾绾只能勉强对顾心媚露出苦涩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