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木（三）

林溪悄悄地示意旁边静静看着他们的秦楚，“要不要把他抱回家睡觉啊？”

秦楚温柔地笑了一笑，林溪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好看的笑容。“我把他抱回家睡吧。”

秦楚俯下身，当时的秦楚就已经有一米八多的身高，他一只脚单跪在地上，林溪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耳根子慢慢变红。秦楚轻轻地从林溪手里接过小勃，林溪望着秦楚抱着小勃离开的身影，那种感觉很独一无二。

林溪回过神来准备吃面，可是面已经坨了。老板娘看见林溪面已经坨了，就主动重新给林溪做了一份，免费的，林溪好一阵谢，禾木这个地方虽然不如城市里富裕，但好在民风淳朴。

林溪吃得大快朵颐，真的是很美味，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有一群人跑来大婶摊子上闹事。

“卖牛肉面的婆娘，这个月的保护费怎么还不交？”一个舔着肚子，大腹便便，满脸胡须的中年大叔凶神恶煞地盯着大婶。

大婶吓得汤勺都掉到地上，大叔示意身边的人去般大婶的东西，搜罗她抽屉里的钱，大婶在那拉拽阻挡着。

“这个月生意才刚开始，生意也不好做，才只赚了这么一点，是要用来购买物资原料的，你这要是拿走了，我这个月的店就开不下去了。”大婶拖着那个瘦骨嶙嘴边长了一大肉痣的男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去你的，你这是不想交保护费了么？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想在这儿开，有的人是愿意开的，正好给我快点滚蛋，就这点钱，你当我是乞丐啊？”大叔拿过瘦子手里的钱，用手指在嘴巴里沾了点口水在那数，大多是一些散钱，数完了狠狠地踢了大婶一脚。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林溪被他们挤到了角落，林溪越看越生气。

大婶的儿子回家拿了一袋面粉回来的时候看到了这一幕，气不过，直接拿起脚边的凳子砸了过去，因为大叔又高又胖，反应又及时，只是砸到了他的背，大叔一吃痛，就破口大骂。

“你个王八羔子，敢砸老子，给我打，往死里打。”大叔第一个跑上去把大婶儿子撂倒在地上，一群人跑上来围殴瘦弱的大婶儿子。

林溪实在看不下去，挤出人群，把大婶扶了起来，扫视周围，看见砧板上有把水果小刀，抽起小刀直接冲向那个大腹便便的大叔，抵住他的脖子，虽然林溪只有一米六，但是还是够得着恶霸的脖子。

“你们这群混账胚子给老子住手。”林溪用她最大的嗓门吼了出来，大大眼睛除了平时尽显水灵之外，关键时刻也可以很霸气吃人。

她刀下的恶霸吓得裤子都湿了，一股尿味透过裤子渗出来。哭着叫“快住手，快住手。”

那群流氓浪荡子一听旁边的声音，都纷纷停下了手，转过身来看旁边发生了什么，看见自己老大的脖子被刀抵着，也吓得半死。

“我告诉你们。你们敢在这打死人，我也同样能够在这杀人，只不过我这算是正当防卫，还是未成年犯罪，而你们就是故意杀人，哪个罪名重一点，你们应当很清楚。”林溪说着说着，将刀加重了力道，恶霸的脖子渐渐出现了伤口，有一点血。

一旁的人也看得胆战心惊，有人站出来劝，“姑娘，你不要冲动，杀人可是犯法的。”

“是啊，姑娘，把刀放下吧，不要随便乱管闲事。”

很多人在旁边附和着，可是林溪没有听他们的，她平生最看不惯别人在那为非作歹。

恶霸也是吓得直说，“姑奶奶，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还示意叫那些手下给退下，远离大婶母子，把钱送回给大婶。

“敢与不敢这种话，我不听，那是你的保证，能信吗？呵呵，等警察过来吧，你这个收保护费本身就是犯法的，还在这儿寻衅滋事，随意中伤他人，我已经报过警了。”林溪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旁边的人又站出来说话，“姑娘，别跟他斗，这派出所的所长啊，是这人亲戚，你难不倒他的。”大家都在议论纷纷，也为这姑娘的多管闲事捏一把汗。

“所长吗？呵呵，我告诉你们，我要的是把你们送上法庭，你认为所长能奈何得了吗？犯了罪自然要接受惩罚，你认为你的行为只是混混之为吗？”虽然林溪也觉得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的确有点苦难，但是气势上不能输。

送完小勃回家又折回来的秦楚看到发生的这一幕，他惊叹小小身板的林溪竟然能够这么勇敢，也在一旁观察事情发展。

过了几分钟，派出所来了一群警察，带头的是一个身材微胖，脸上褶子很多，看来已经有了五十岁左右，大概这就是那恶霸的亲戚所长吧。林溪猜到这个，但是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面子上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发生了什么事儿？”所长神情威严地问着。

林溪没打算抢着回答，她知道肯定会有恶人先告状这一环节，她想看看恶霸他们会怎么说，也好见招拆招。

那个瘦高个从口袋里拿出一叠字据，“所长，你看一下这些，我们是来收租的，这些都是我们和这些商家签的租用合同。”他毕恭毕敬地递给那个所长。

所长掏出兜里的老花眼镜戴起来，摆出一副仔仔细细的样子认真地看那些所谓的“合同”，林溪在一旁看他们如何表演，秦楚一双眼睛注视着林溪的表情，不禁在心里感叹，这个女孩如此小的年纪，却能如此沉着冷静，真的跟他遇到的那些女孩不一样。

“不错，这上面写的很清楚他们是订立了租赁合同，收租金也是每个月初。”所长摆出一副极其公正的样子，林溪一边嘴角的笑意渐渐放大，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真是无人能及。

“姑娘，你先把刀放下来，伤了人可是要坐牢的。”所长开始呵斥林溪。

“现在你们警察也到了，我相信你们作为人民的公仆，一定会保护我们这些好公民，而不是那些为社会所不容的地痞恶霸，是这样的吧？”林溪试着放松刀把。

“会的，会的，姑娘你快把刀放下。”所长一听林溪那样说，脸上挂起了标准式微笑。

林溪放下刀，把刀放回大婶的砧板上。

“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这些租赁合同，是你们自愿签订的吗？”林溪之者那一沓字据，看着围观的商家，包括大婶在内，问询合同的订立真假。

大家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着，没有谁敢大声回答林溪这个问题。

所长再次开口，声音和眼神都透露出一股狠戾，“你们说出实话来。”

这才陆陆续续有人说，“这，这是我们自愿和他们签订的租赁合同。”

很明显大家都不敢说实话，有人低着头，也有人皱着眉头，更有人表示很害怕。

那时的林溪还不懂社会的复杂，更不懂底层社会被压榨却不敢发声的处境，只是以为这个世界上正义无处不在，只要肯大胆表示不服，这个国家与法律就会义无反顾地去保护他们。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治理这个国家的是人，立法和执法的也是人，只要有人，就会有各种利益牵绊与交织。

林溪睁大眼睛看着大家，“你们倒是说实话啊？难道你们想以后再次受他的欺负吗？”

大家还是不敢发声，一旁的地痞恶霸自是看着林溪得意洋洋，那个瘦高个还再次从大婶手里抢过了钱，大婶只能任由他抢去。

那一刻，林溪感受到了这个社会的黑暗，那这个世界到底还有多少人处于这样的境地？

“好，你们说这是你们自愿签订的，可你们怎么证明这些地方是你们的？这一条街的地都是你们的吗？”林溪还是恢复了理智，既然他们不敢说，那她就替他们说出来。

大腹便便的恶霸开口了，“这又何须证明，这属于我的，众所周知。”

“请问你有地契或者房产证吗？或者其他能够证明是你的国家出示的证明文件吗？”林溪继续步步紧逼。

“肯定是有的，但这些东西怎么会随时带在身上。”恶霸，皱皱眉，说话语无伦次。

“你，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哪轮得着你在这逼问我们这些。”瘦高个的脑子的确会比他老大好使，“大家都说了是我们自愿签订的租赁条约，如果这不是我们的，又怎么签约？一个人外来人口，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盘问我们？”林溪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读过合同法一类的法律。

林溪根本就没有理会瘦高个，她只想激一激领头老大。

“先不说是否你们这租赁合约是否有效，你们在大街上寻衅滋事，故意伤人，这一点毋庸置疑，所长，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带他们回去，然后准备跟检察院反应下，提起公诉？”

禾木只是个小小的村庄，派出所的也都是些只会打架的人，哪还懂什么刑法，不过所长身边似乎好像有个人懂，凑近所长耳边不知道在说什么，所长的表情由晴天变到雨天。

“的确，这个是，打人就不对，你们一群人就先跟我回到派出所吧。”所长准备把他们给带回派出所。

“那这个小丫头片子也应该带回去，我老大的喉咙都快被割破了。”真是一群人只有瘦高个有点智商，林溪白了他一眼。

“如果我不威胁他们，哪怕现在他们就杀了人了，我这也是为了帮他们，那是有心要害他们呢？”林溪开始诡辩，一旁的秦楚噗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