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枫在各个底层职位上摸爬滚打十几年,察言观色的本领一流。
他皱眉叹气,好似很惋惜的道:“对啊,这次来的时候我们上级领导还说了,张叔是个好苗子,可惜就是不愿意往上发展……”
这么多年以来,无论谁提起何老的外甥,都是满满的称赞,说他无私奉献、精神难得可贵。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可惜他外甥的,再怎么说,那也是亲姐姐的儿子,看着外甥过的那么操劳,他这个做舅舅的怎能不心急?
何老一时间在徐枫面前卸下了防备,无奈叹息:“我这外甥哪都好,就是倔!跟我姐一个驴脾气!就他那脑子那文凭,要是跟着我去做生意,这会儿早就赶上我姐夫当年的家底了!可这小子……”
徐枫看是时候了,一边搀扶着何老在椅子上坐下,一边递上一杯热茶,问道:“何老您很在乎张叔啊,为啥我听村里那群人说,您当年丢下张叔不管,硬是要挣家产呢?我看您也不像那样的人啊?”
何老一听这话更是恼怒不已,要不是徐枫拦着,估计他这会能把椅子掀了:“放他们娘的屁!要不是他们逼我,我能把阿宝留在那里不管吗?”
从何老嘴里,徐枫听到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这个小村庄排外严重,因此老张家一开始从外地逃命过去的时候,就非常不受待见,但那时的张富——也是老张的爷爷,他是个木匠,一手雕工出神入化,就算村里不肯分给他一点田地,他也能靠着卖木质桌椅大赚一笔。
张富的儿子张建国也有极高的木匠天赋,年仅十六就接下了父亲的生意,也是在一次去镇上送货的时候,张建国遇到了带着弟弟去镇上玩的何田田。
两人一见钟情情投意合,张建国虽是木匠,但也看过不少名画画册,饱读诗书,何田田更是大家闺秀书香门第。
一来二往,何田田坚决要嫁给张建国,好在何田田家里足够开明,张富也厚道,把打磨了几年的一套紫檀木家具送给了何田田娘家当聘礼。
原本这应该是一件美事,可那时年纪尚小的小何,因为跟那个村子里的人打过架,见识过那个村子里的人都是什么嘴脸,坚决反对姐姐嫁过去。
但他一个小孩子能掀起什么浪花,何田田还是嫁了过去,生活也算幸福美满。
小何为了姐姐嫁过去不受欺负,着急的想要成长,念到高中就实在念不下去了,毅然决然跑去海边做生意,几年下来竟然也做出来了一定的规模。
正当小何觉得万无一失了,他要帮姐姐在城里买房,不让姐姐在那个小破地方受苦的时候。
悲剧发生了。
小何甚至还没来得及赶过去喝小外甥的满月酒,就只能转去请来律师和自己一并前去处理姐姐一家的丧事。
他这几年不在本地,但和姐姐的电话聊天中也知道,村里人惦记张家的山头已经很久了,他这次回去就是要把那座山头的继承权抢过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群家伙如愿。
事情办的很顺利,穷乡僻壤的村民们哪见过律师,他们凶悍惯了,但也怕真的闹去局子里。
只是当小何想把姐姐的遗孤也带走时,遭到了村长的反对,村长非说这里才是阿宝的家,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小何带走他。
当时小何恼火了,想上手直接去抢阿宝,谁知抱着阿宝的那个小女孩突然发狂,一口咬上了小何的胳膊,五六个大人去拉她硬是没拉动,小何胳膊上的肉差点被那个小女孩撕咬下来。
也是经过这么一遭,小何不敢再轻举妄动,不是怕小女孩继续咬他,他怕小女孩一激动伤到了还是小婴儿的阿宝。
无奈之下,小何和村长约定,每个月必须寄一张阿宝的照片给自己,不然他随时跟村长死磕到底。
“后来我也去问过阿宝。”
讲着讲着,何老一开始的精气神也不见了,他叹了口气,挺直的脊背弯了几分,“他不愿意跟我走,说什么都要报答那个村子里的人对他的养育之恩……也怪我,那时候我有一万种方法把阿宝的抚养权要过来,可……”
可看到年幼的阿宝,他就会想起惨死的姐姐,心里早就给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娃娃判了死刑,认为如果不是他,姐姐也不会死,现在看来当时的想法还真是可笑。
“张叔也不会怪您的。”徐枫柔声安慰着,“我也能看出来您是真的关心张叔,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呢?”
此时的弹幕也感慨万分:
“这么看来,当年那一家的死是真有蹊跷啊,看枫哥他们才来几天啊,两天!就要死几回了,回不回是村民集体作案?”
“说实话真有可能,我感觉这群人没有什么干不出来。”
“确实,可是……案件已经过去那么远了,这群老人又平均六七十岁,法律是真的管不了他们啊。”
“我天天跟我姐对着吵,但如果让我姐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就去把我姐的腿打断,大不了我养她一辈子,我也不想让她死在那里。”
“楼上,我怀疑你在夹带私货,但是我没有证据。”
徐枫脑子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思路。
这个村庄看上去山清水秀的十分漂亮,实则里面的村民都不是善茬,就连看上去最和善的阿草都有些疯癫。
目前看来,问题最关键的人物应该是那个村长,或者说是前村长。
可徐枫并不知道前村长的下落,而阿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走了。
安抚好何老,徐枫让病号黄天星先在这看着何老,白晓守着宋玉,他再出去一趟。
“你真没事吗?”
黄天星自从从昏迷中苏醒后,盯着徐枫的脸都不敢眨眼,“你……你没死?”
徐枫现在看上去确实是苍白了点,胳膊上和脖子上青紫到发黑的淤青也有点吓人,但看上去还是活蹦乱跳的样子。
黄天星忍不住回想起徐枫倒在地上悄无声息的模样,一阵后怕:“张叔说要送你去医院,然后我就看他们把车开林子里去了,再然后……幸好,你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