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波兽潮已彻底消失,入目所见,都是白权音阵法所幻化的无尽魔兽。
第二波不知何时袭至,白权音操纵魔兽原地待命,同时下令让将士们休整,时刻保持最佳状态,准备接下来的殊死之战。
经过初战,白权音的声望已达到顶峰。凡在此者,莫不拜服。一种难言的气息充溢于空间,缓缓融入他的身躯,他已能感到太阿剑气上的炽热,此时的太阿得到威道的加持,已大大强于之前。
沉寂的远方忽蠢蠢欲动,这次的气息更加暴烈与蛮荒。与第一波兽潮的溃散相隔不足十分钟,第二波兽潮来袭。
白权音操控魔兽直接开战,豆子所能幻化的魔兽也是有限的,当阵眼处的能源耗尽时,就是幻化魔兽屏障破开的开始,他已时刻准备着提剑战斗。
相比之前,第二波魔兽显然战斗力要强很多。幻化的魔兽略有不敌,新幻化的速度愈渐缓慢,没多久就被撕开一道口子,各类二阶魔兽冲破阻拦,往铁壁上攀登。
“传令,火石投掷,弓手放箭!”
白权音当即下令,火石与弓箭虽难以对二阶魔兽造成致命伤害,但却可以使它们丧失登上铁壁的能力,在混乱无比的战场上,拥有较重伤势的后果,就是死在同族的蛮横践踏之中。
得到命令,早已迫不及待的将士们开工拉弦,一时箭如雨下,随着火石的投掷,大多魔兽攀爬到一半,都被击落,沦为后续魔兽的垫脚石。
有少许几近完全登上城墙的,也被实力稍强者一刀斩落。防线初期略显平稳,暂无将士伤亡,可情况人就不容乐观,目前的情况是建立在大部分魔兽都被白权音阻拦的基础上的,若是大阵撑不住溃散,届时将面对的会是所有彻底疯狂的魔兽。
压力不大的防守整整持续了一小时,白权音所担心的终于还是来了,阵眼处预存的能源几乎耗尽,幻化魔兽急剧减员,难以阻拦浩然的大军。
本埋藏于地底的阵旗破土而出,浮现于空中,各色光芒忽明忽暗,晦明不定,预示着阵法的枯竭。
阵旗短暂闪烁后,就耗尽了力量,迅速瓦解,飘散如烟。随之,幻化的魔兽像是失去了主心骨,均变得呆滞,瞬间被绞杀殆尽。
魔兽真正的主力军直面铁壁,而其中再无任何阻拦。
“全力防守,不能让这帮畜生跨过铁壁一步!”
“杀!”
白权音的声音穿透黑夜,将士们的斗志极为高昂,不再有起初的惊惧,他们相信着,只要有镜先生在,铁壁就坚不可摧!
很快铁壁上已经爬满了魔兽,光凭弓箭与火石难以阻难,更多的人提起大刀,手握长枪,全力嘶吼,与魔兽殊死相搏。
一具具魔兽的尸体从城墙跌落,同时也有一位位战士的身体被魔兽撕碎,血液飞溅。
此等惨状,并没有让人恐惧,反而激发了人们的凶性。
白权音并没有参与这样的肉搏,而是站在最高处,时刻注视着铁壁的全局。但凡发现某处压力过大,法术就似不要灵气般地招呼过去,缓解着战士们的压力。
武境强者们,但凡会法术的,无不主动前往要地,以法术驰援,不会法术的也一马当先,率先冲于阵前。
“阿瑶,镇魂笛对这些魔兽效果如何?”
见局面暂时还能稳定,白权音悄悄低语,问向阿瑶,他相信对方此刻一定在自己身边。
出人意料的是,阿瑶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等了将近一分钟,少女迟疑的声音才从耳边传来:“此等庞大的兽潮,镇魂笛难有作用,即便是本姑娘,也只能使用一次……”
“能做到什么程度?”
如果只能使用一次的话,自然要在兽潮最为猛烈时使用,根据往年来看,兽潮往往以第三波最为强大。偶有第四波,不过第四波通常是前者余孽,难成气候。
“吹响死之序曲,可以让指定的生灵缓慢流失生命,降低战斗力。根据对手强弱,极限时约莫可以让全体魔兽流失一成生命,降低二到四成战力。”
白权音认真的问:“有什么副作用吗?”
这种效果太过强大,越是强大的能力越可能有负面影响。
“倒也没什么,就是一个月内,本姑娘不能再用镇魂笛。”
“危机时刻,或许需要你的帮助,至于这一个月嘛,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白权音故作轻松,却见阿瑶没有反应,也不再询问,全神贯注投入到战场上。
虽然他体内灵气雄厚程度强于普通武境中期,但连续的使用法术也让他的灵气顷刻很快见底,只能时不时吃下一颗在北方炼制的回气丹补充。
只能说“撒豆成兵阵”属实逆天,经过阵法的消耗,余下的魔兽目测还在铁壁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铁壁染血,聚滴成流,经过长达两个小时的鏖战,魔兽总算退却。碎裂的铠甲,断裂的兵刃,残缺的碎肉铺满一地。
白权音迅速下令,清点人数,算上剑宗弟子在内的一共六万一千人,牺牲了九百七十人,三千余人因伤势过重无法继续战斗,在两小时的战斗中,这样的损失已经算是很低了。
“将军,去年兽潮最高峰也不过如此,而此时不过才第二波,怕是……”李斩辰突然对白权音说。
方才,李斩辰双手持枪,一人守住一片要地,斩杀的魔兽数以百计,他并没有法术方面的造诣,只能以这种最野蛮粗暴的方式来防守,双臂也负了轻伤。
白权音此时自是没有心情调侃这位憨实的城主,自信自信回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至于是否真有如此自信,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物资不断从后方运送到前线,一箱箱的布帛与药草凝聚着百姓们对将士们无言的支持。
第三波兽潮来得猝不及防,不到一个小时,世界再次被黑色所覆盖。面对到第三轮兽潮时,众人才体会到了什么是压迫。
灰色的光芒充溢视线,在那目之所及的世界里,从脚下的壁垒到天边的洪流,大地在摇晃,下沉,融解,无限广大的空间跟大海一样在抖动。
若将第一轮兽潮与其相比,就好像是将三岁小孩放在健硕的成年人面前。这一次,是真正的排山倒海,黑色洪流如愤怒的海洋,世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渺小。
东方暮也难以再保持镇静,即使极力掩饰,也难藏哆嗦的嘴唇,此生他从未见过如此强大之兽潮。如果是他,在此等兽潮前,恐怕都生不起抵抗的情绪,而是考虑如何才能把损失降至最低。
他望向白权音,镜先生手段通天,或有破局之法。却只见后者脸色同样难看。
“镜先生,我们,当如何?”
白权音果断下令:“放弃铁壁,退守安定区,五万七千名同袍,死守内壁!魔兽越过的,只能是我们的尸体,做好赴死的准备!”
他的命令不可谓不大胆,放弃铁壁,身后就是一马平川,此番只能背水一战,退无可退。
可看似伟岸的铁壁,在这等兽潮下反而会成为累赘。铁壁抵挡不住魔兽的利爪,若是铁臂倒塌,那只能将其上的将士白白葬送!
得到命令,所有人没有犹豫,依次退下,死死攥紧武器,足足五万七千人,拒守在铁壁后一百米处。白权音身前士卒,站于军阵最前方。
正如他所料,铁壁就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就在雷鸣般的撞击中出现几个大窟窿,魔兽似喷发的火山涌出,不断扩大着窟窿。
白权音召出太阿,无形的剑气已被无形中带淡淡金芒。他无暇顾及这些,低声吼道:“诸君,跟我上!”
“给我上”与“跟我上”虽只是一字之差,给将士们带来的士气却是天壤之别。白权音奋勇当先,独自领军。
只要他还在,这支军队的信念就还在,主帅还未倒,无论多么艰难的战斗都有胜利的希望。
精钢铁壁被损坏得不堪入目,随处可见的火光映入瞳孔,闪烁的不知是泪光还是血光。
惨烈至极的厮杀一触即发,血化的河流倒映着铮铮之铁衣,无数烈士的魂灵随波东流去。
没有人注意到,笛声在血腥的“盛宴”中吹起,不再如往日那般悠扬,而是艰涩充满悲伤。
战士们没受到任何影响,反观魔兽们,战斗力有了显著的下降。
白权音全力施展流风剑法,一步穿心,一步削首。瞬息无影流风至,剑下伏尸已如山。
舞动的剑光,环绕着他,金色光芒照亮着森森夜色,也照亮了他,所有人都能清晰看到前方那道战神般的背影。
兽潮看不到头,但白权音相信,只要自己能在此坚持下去,胜利就是必然。
血色渐渐浸染大地,随着时间的流逝,存活人类的数量肉眼可见的在减少,这道血肉防线岌岌可危,仿佛随时都会被疯狂的魔兽所冲破。
战争的惨烈深入骨髓,无数英勇的士兵挥舞着血腥的利器,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与魔兽拼杀。一边是刻骨的恐惧,一边是无尽的疲惫,在铁器与利爪的碰撞声中,谱写着世间绝望。
各种法术接连不断,轰鸣声响彻天空,他们早已透支了自身的灵气,只是不计后果的疯狂吞服着一些“劣质”丹药,勉强维持着战斗。残破的铁壁下,弥漫着铁血的味道。将士们的躯干、残肢横飞,尸骸遍地,这一切构成了一张恐怖的画卷。
在这片血雨腥风中,很多人逐渐迷失了自我。他们原本善良的内心,已经被失去战友和家园的愤怒和仇恨所淹没,曾经的善思善虑、崇高信仰,现在只是一片糜烂与荒芜。无休止的杀戮,让人们已经不再把“死亡”当做一件令人惧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