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做出换帅决定的消息如暴风一样,席卷了安定区各地,一时间“镜先生”的名号家喻户晓,无人不知,埋葬于岁月中的“鬼谷传人”再次被人提起。
在剑宗弟子口中,镜先生被传得神乎其神,仿若天神下凡,誓救苍生于水火。但白权音挂帅一事,却遭到了东华城城主府的强烈反对,城主甚至直言不讳,质疑剑宗的权威。
东极大陆第一人的名号尚存,这一切都在东方暮的铁血手腕下得以实行,别看剑宗宗主一副儒雅随和的模样,但曾死在他手下之人不计其数。东极大陆第一强者的话语不可忤逆,剑宗威严不容质疑。
布阵材料尽数被送了过来,白权音双手一撑,一跃而下,矫若游龙,从近三十米高的铁壁上翻身稳稳落地。北面十余公里会面对兽潮的正面袭击,届时全民皆兵,普通百姓全力为守城将士提供后勤保障。
布阵需阵魂,阵眼、镇物。
阵魂在某一方面类似于符文,用特殊材料在地面绘制阵法图腾,以激发潜在的力量。从效果上看就是一个固定的符法,阵法与符法间其实并无本质区别,无非是规则之力的不同表现形式。
阵眼则是阵法力量的源泉,通常与大地灵脉相连,如此阵法即可生生不息,长久不断绝。没有灵脉,也可使用一些灵物替代,缺点就是只能存在不长的一段时间。
仅有阵魂和阵眼,阵法尚且脆弱无比,外界稍有干扰便会骤然破碎。这时,就需要用到最后一种物品——镇物。
镇物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阵法,将阵眼阵魂尽数镇于暗中,使阵法只显示明面上的乾坤之力,隐藏掉脆弱的一面。只要镇物不破,阵法就坚不可摧。
古籍记载,上古时曾有封天之阵。以山岳为镇,以河流为魂,同日月为眼。阵成之时,乾坤逆转,苍穹乍裂,无数古圣先贤献祭生命才让世界没有在此阵下毁灭。
当然这只是传说,传说又大多为人所杜撰,真假难辨。这种高度,白权音自是无法企及,但只是简单的生杀予夺之阵,尚不在话下。
铁壁北边,地势大都平坦,远处偶有山峦。既无地势之险,也无灵脉之源,并非布阵良地。
思索了一番,白权音便取出收集来的星砂,依照次序洒落,很快铁壁之下就被灵光闪闪的图腾所覆盖。
卫兵们倚靠着城墙外侧,好奇望向白权音,毕竟他们中绝大多数人还是第一次看到阵法的布置。
两小时后,星砂撒尽,阵魂初成。白权音长舒口气,将东方暮收集来的灵元石放置在特定位置。
灵元石与灵石本属同源,因为灵元石所含灵气更为凝实,因此勉强可以做为阵眼。同时,白权音还在其中加入了不少赤玄玉,赤玄玉种含有不俗的火属性灵气,在某些层面上相较于灵元石效果更好。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背后展开风之翼,短暂腾空而起。七面各色的旗帜出现于他手中,旗分七彩,每一面旗帜都仿佛散发着神光,自天空照亮黑夜。
阵旗是凡物中效果最好的镇物,即便最普通的阵旗都造价不菲。为了弄到白权音要求的这七面,东方暮可谓是在五岳商会大出血了一次。
阵旗无风而舞,自发一一飘起,盘旋于空中。
“七星,镇!”
白权音双手结印,每面阵旗依次排开,呈七星图腾状,插入地面。顿有七彩光辉生霞,如祥云万里。阵成,立来云气满天,浩浩汤汤,无边无际。
所有人都看呆了,他们此生第一次见到如此光辉。但转眼间,七彩玄芒又隐匿于黑夜,地面的星砂和灵元石皆消失踪迹。只剩七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旗,在雪中随风摇曳。看似岌岌可危,实则坚不可摧!
半日光景,他已将大阵布完。三个阵法交替相连,应当会给来到的兽潮一个惊喜。
铁壁后方运来了堆成小山的火石与兽油,这是对付铁壁下的异族的有力武器。若是铁壁被攻破,或是魔兽攀上了城墙,那就只能开始近身搏杀,以血肉之躯,阻拦洪流的前行。
部队正不断集结,剑宗全员也陆续赶到。见到白权音者,皆恭敬称一声:“镜长老!”
白权音布完阵法,面朝远方坐于城墙边缘,在脑海中模拟着即将到来的战斗。凭借几个二阶阵法就想将将让人谈之色变的兽潮阻挡,显然不现实,但愿能减少一些无谓的牺牲,此阵也就没算白费。
气候已明显回暖,不久后,士兵已尽数集结,白权音亲自钦点,普通士兵共有六万人!相比去年,少了足足一万。他们大多数都是普通平民,为了面对即将到来的兽潮,接受短暂的训练,成为临时守卫军。
剑宗弟子修为普遍要高一个档次,铁壁要害之地都由剑宗弟子把守,同时也将会受到兽潮最猛烈的冲击。
白权音站在铁壁之巅,俯瞰着列阵完备的军队。脑海中逐渐浮现出父亲的身影,每次战斗前,父亲总是站在最高位,说着振奋人心的话语,传达着必胜的决心。
现在,却轮到自己站到了这样的位置。但他却没有丝毫怯意,反而波澜不惊,仿佛站在这个位置的人,本就应是自己。
按照惯例,大战之前,主帅都要集结全军进行一场誓师大会。不仅团结军心提升士气,还可提升主帅的威望,增强军队战斗力。
白权音也不例外,他站在最高处,不远处火光灿烂,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到他。
“诸位,兽潮马上就要来了,回答我,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准备好了!”
回声如雷震,冲起层叠的暗云。
很简短的一句开场白,却最为直接有效。各城城主与剑宗长老们都登上城墙,无言的注视着这一幕,不知这位神秘的年轻人能否给他们带来惊喜。
白权音黑色面具映射着火光,继续说:“守卫铁壁的勇士们,我不担心兽潮会攻破铁壁,吞噬身后我们想要守护的人。因为站在此处的你们,没有一个是平庸之辈!你们会用手中的剑,斩尽一切邪恶,为安定区带来安宁。”
“千山雪后海风寒,横笛遍吹行路难。碛里征人三十万,心存一念护河山。你们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则必胜,永不言败!铁壁,必胜!”
声音不大,但却很轻易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激起心中难凉的热血。
“铁壁,必胜!”
“铁壁,必胜!”
所有人都振臂高呼,响彻云霄。
白权音满意一笑,万事已备,只待敌来!
部队集结完成,在沉寂的夜幕中,所有人眼神凝重,望着北方。
六万人的大军有半数在铁壁之上,备好火石与兽油,准备将第一批兽潮埋葬于火海中。
余下之人皆身披重甲,镇守在安定区内薄弱处,铁壁并不是坚不可摧的,历史上有数次都被攻破过,他们时刻准备着殊死相搏。
东华城城主李斩辰正值壮年,武境巅峰的实力不容小觑,在暗界,他一生也只服过东方暮一人。
铁壁最高处,他正不怀好意的盯着白权音,一双眼睛里充满着质疑,一时让他很不自在。东方幕站在一旁,儒雅的笑着,面朝北方,手时时不离剑柄。
“李城主,你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直说。若是你不愿听我调遣,我只能说,有没有城主大人,城都能守住。”
白权音的话很不客气,在战时,若心有嫌隙,将是致命的。倒不如提前言明,看看他如何应对。
李斩辰顿时气的火冒三丈,怒道:“乳臭未干的小儿,就算你天赋卓绝又如何,在本城主面前敢如此无礼。”
但看到东方暮仿若不经意间瞥过来的眼神,又连忙改口,“哼!暂时听你的就是了。我倒是要看看你长了个什么模样,是没脸见人还是咋的。”
说着,他作势就要伸手去掀白权音的面具。
白权音灵巧避开。
“很不巧,质疑我的人很多。”他轻笑,“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
“怎么样了。”
“我能站在此处,多亏了他们的拥护。”
闻言,一旁的长老们不由腹诽,怎么,敢情还是我们强迫你来的,还不是你自己死皮赖脸,不知道给宗主灌了什么迷魂汤,不然老子怎能容忍被这样一个小子指挥。
当然他们也都是要面子的人,这番话自是说不出口,一个个都保持沉默。
这种沉默在李斩辰的眼中就成了长老们对白权音的敬佩,心中不解更甚,难不成他真的这么强大。
“小子,你刚才布的什么阵,给我说说呗?”
“这种兽潮的形成本就诡异,或有可能是人为操纵,我无法确保其他人与兽潮没关系,因此阵法还是只有我自己知道为好。”
白权音凝重道。
“对了,现在要叫我将军。”
说完,他还不忘提醒一声。
李斩辰被气得够呛,连说话都不利索:“得得得!是本城主不配。要是城因你而破,可就别怪我不留情面,拿你的血,祭因你而死的万千同袍。”
话语间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戾气,相比这位看起来憨憨的城主,也是杀人不眨眼之人。
白权音不可置否,他不是死板之人,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防守铁壁。若成,便可得名声,届时太阿的威力会不可同日而语,更重要的是“镜先生”的号召力,可为将来整合暗界打下一定基础。
若是防守失败,他必然不会愚蠢到与安定区同生共死,最好的选择是假死脱身,换个身份重新出世。有归墟假面在,捏造一个身份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