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婉坐在床边等了一阵，有敲门声传来。她已经完全恢复了体力，赶忙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
如水追过来扶她。
“三哥，是你么？”苏小婉隔着门问道。
“是我，二夫人。”闫老三应了一声。
苏小婉轻轻打开门，看到闫老三，然后先施了个礼说道：“谢谢三哥，您消息送到之后，川儿和林儿还有其他的人应该都平安离开乾县了。”
“没错，今天我去奉命抄家了，什么都没了，他们平安跑掉了。”闫老三点头笑着说道。
“那我就彻底放心了，三哥，我想和你要一件东西。”苏小婉说道。
“你说，若我能拿到，就没问题。”闫老三点头。
苏小婉凑过去，对着闫老三低声耳语道：“我想要一条最长的裙带。”
“啊？”闫老三向后仰身，看了看苏小婉的裙子，马上明白了她的意图，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要……”
“嗯。”苏小婉微微点头。
“活下去不好么？”闫老三低声问道。
“生不如死啊。今天我被刘正人和陈清水糟蹋了一遍，我受够了！”苏小婉没有哭，看似麻木的双眼，闪出坚定的目光。
“这……”闫老三皱着眉头，看着她，心头泛起怜悯。
“我这条裙带不够长，用裙带不会被那魔鬼怀疑有人帮我。求你了，成全我吧。”苏小婉哀求道。
“我知道了，二夫人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取来。”闫老三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跑开了。
不多时，闫老三跑回来，从怀里取出一条裙带递给苏小婉。
“谢谢三哥，你是好人，你帮了我们全家，我在那边也念你的好。”苏小婉说道。
“二夫人，你想埋哪？”闫老三看着苏小婉问道。
“这？有的选么？应该被丢进护城河吧？”苏小婉问道。
“现在我们能正常出入县衙了，我明早等在河边。”闫老三解释了一句。
“嗨！”苏小婉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思考片刻说道：“若真能见到我，就把我烧了吧，这身子太脏，别脏了土，脏了水，什么都不要留了，做个孤魂野鬼，清清白白就行。”
“我知道了。二夫人一路走好。”闫老三躬身施礼，语气有些哽咽。
“谢谢三哥。”苏小婉嘴角向上翘了一下，露出一丝微笑，然后关上了门。
惨叫声停止了，过了一阵，寺人们推开房门，将那女人送了回来，丢到地上。
女人们赶忙围过去，检查了伤势之后，扶她到了床上。
清理好血迹，在她下身垫上棉布，然后喂她水喝。
女人哭了一阵，众人安慰她许久，哄她睡着了。
入夜了，刮起了北风，身心俱疲的女人们两人一床，抱在一起相互依偎着睡着了。
黑暗中，苏小婉慢慢起身，解下自己的裙带，将两条裙带绑在一起，然后轻手轻脚走到桌子前。
如水也跟着起身，走到苏小婉身边。
“你去睡吧。”苏小婉劝了一句。
“真的要走这条路么？有新的女人送进来，没准就有活路了。”如水拉着苏小婉的手劝道。
“我们不一样，我是诸葛家的人，他们盯着我，不会给我活路的，而且我的儿子和我最爱的男人都平安无事了，我已经没了任何牵挂，只想早点解脱。”苏小婉笑着拍了拍如水的肩膀说道。
“我懂了，我帮你吧。”如水眼泪流下来，伸手扶住苏小婉登上椅子，又站上桌子。
苏小婉将裙带套上房梁，打好了结，低头看着如水轻声说道：“好好活下去。”
如水忍不住了，掩住口，抽泣着，身体不停颤抖着，泪水汹涌起来。
“好了，好妹妹，不哭了，我走了。”苏小婉始终微笑着，如同要去一处乐园，毫不迟疑地向前迈了一步，双脚离开了桌子。
如水捂着嘴，强忍自己不哭出声，跪下去，跪了一会儿，堆坐到地上。屋里不知哪张床上也传出哭声。
北风止了，片片洁白的雪花飘落下来，遮盖住黑漆漆的世界。
县衙大院内，闫老三正带着三名衙役在巡逻。
“雪？三哥，竟然下雪了啊，咱们乾县可有年头没下雪了。”一名衙役举手接住雪花，一脸惊喜地说道。
“是啊，咱们这里几乎不下雪的。”另一名衙役附和道。
闫老三抬起头，雪花砸下来，让他不停眨着眼。他叹了口气说道：“冤啊！”
“什么冤啊？三哥在说什么？”身后的衙役问道。
“我说诸葛家冤啊！女人们冤啊！”闫老三大声回答。
这话是不能随便说的，几名衙役相互对视了一眼，不敢再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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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川一行人已经赶到了靠山县县城内，但先住在了一家客栈，准备休整一夜，第二天去拜访宋家。
靠山县没有下雪，但刮着北风，气温很低。
客栈内，诸葛林一只手压在琴儿胸脯上，一条腿压住琴儿肚子，一脸满足，甜甜地睡着。
另一间房，米儿抱着诸葛川香甜地睡着。而诸葛川心里烦乱着。想着明天去宋家的事，想着见到那丑陋的宋家二女儿如何面对。现在诸葛家遭了难，与这宋家算不得门当户对了，那若在靠山县成亲算不算入赘。入赘之后会不会被歧视，米儿会不会被欺负，自己还有没有能力保护她。来到靠山之后，以后的路怎么走，是继续开铁匠铺，还是会跟着宋家做那矿山生意。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个定数。
毫无困意的诸葛川轻轻拿开米儿压在身上的胳膊，下了床。
一阵寒意袭来，他赶忙披上大氅。里面一个东西掉了出来。
诸葛川俯身捡起来，发现是苏小婉留给自己步摇，不禁心疼起来。
他握着步摇，放在鼻子前，闭上眼，嗅了嗅那上面苏小婉的味道。
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一道缝隙，听着风声，看着星空发呆。突然一道流星划过夜空，诸葛川看到流星吃了一惊，手一抖被步摇的尖端扎到，手掌的血渗出来。
红色的血染到了步摇上。
诸葛川没有擦拭血迹，而是闭上眼睛，感受着真切的疼痛。
在窗前站了一会儿，诸葛川深吸了几口气，转身将步摇放到桌子上，回到床边。
丫鬟的觉都是很轻的，米儿被诸葛川惊醒，看他坐在床边，赶忙撩开被子，等诸葛川进了被窝，她伸手将诸葛川搂住，柔声说道：“外面太冷，别出去。”
“嗯。”诸葛川点了点头。
“少爷怎么还不睡？”米儿帮诸葛川脱掉大氅，盖到被子上。
“不知怎地，心慌。”诸葛川回答。
“别想太多，好好睡，明天还要去宋府，第一次上门要有精神才行。”米儿劝道。
“嗯，好，我们一起睡。”诸葛川点了点头，抱住暖乎乎的米儿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寒风吹着窗户发出呜呜的声响，似女人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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