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离开,李长生不确定自己是否还会返回河溪镇。
所以临走前,他专门把贺无双叫到一边,做了细致的叮嘱。
此外,还和全镇热情的镇民们专门做了道别。
离开镇子老远,都还能听到从镇子里传来的呼喊声。
“怎么回事儿,突然间鼻子咋还有点酸呢?”
独自驾驶马车,李长生不自禁地拿手抹了抹鼻子。
而在车厢之内,落遥和尚艺之间的气氛却显得莫名沉闷。
许久许久,才听尚艺低声开口:“落师叔,其实我……”
“还是叫我遥姨吧,以前的事情就别提了。”
落遥温和一笑,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没让她说下去。
可有些事儿堆在自己心里也是一种负担,所以尚艺还是做了坦白。
原来,这次她是带着使命来接近落遥的!
因为资历、实力以及年纪的原因,她这个尚阳宗主一直备受质疑。
又因为之前对落遥的百般维护,让周栋梁等人抓住了小辫子。
当质疑声变得越来越大,尚阳宗的元婴大能也被抬了出来。
经过一通唇枪舌剑,尚阳宗高层终于达成共识:
尚艺要想彻底坐上掌宗宝座,就必须证明自己的资格!
而后,尚阳宗的元婴大能给她派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取回正道叛徒的性命。
即,落遥的性命!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黏在落遥身边,她一直没安好心!
“你不是没杀我吗?”落遥不在意地笑了笑。
“可我毕竟同意了那些混蛋的条件,还为之开始了行动!”尚艺深深自责。
“你没错,是我走错了路,所以活该是这样的下场!”落遥揉揉身边妮子的脑袋。
“您也是身不由己!”尚艺反而出面安慰。
“身不由己是真,但选择毕竟是我自己做的,理应承担后果!”落遥淡淡道。
“遥姨……”尚艺轻轻靠入落遥怀里。
车厢内再次变得沉默,可已不像之前那么沉闷了。
李长生隔着门帘,把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并不羡慕落遥和尚艺之间的深厚情感,但多少有些感动。
不自禁地,他想到了远在东洲的迟小小和师傅,悄悄在嘴边勾起了一丝笑意。
之后的旅程相对安静,虽然担心月重,李长生却并未赶得太急。
上路三日,途经一座名叫覃县的城市,他决定暂做歇息,顺便改善下伙食。
可是刚进城门,他就听到了城民们的喋喋议论。
开始并未太过在意,可随着月重的名字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他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带着满满的不安,赶到客栈。
却发现,连客栈里的酒客也谈论着类似的话题。
最终不安爆发,趁着点餐的功夫,他专门把小二拉到身边。
“他们聊什么呢?”
“客官,您是外地来的吧。”小二巡目把他打量了两圈。
“这和我是不是外地人有关系吗?”
“正因为没关系,所以更不应该随意打听。”
说着,小二扫向旁边的尚艺和落遥,若有所指地补充道:“如今的月灵国别说外人,便是本国人也恨不得拖家带口的赶紧逃出去。”
“发生了什么?”
李长生心头一个咯噔,再仔细扫过在场食客,果然发现不少人都面带惶恐。
“哎,还不是歧王给闹的!”
这次,没等小二接腔,旁边那桌的大叔插了嘴。
“我听说过,他可是鼎鼎有名的贤王!”
“那是以前!”大叔叹声道,“约莫十来天前,他就变了。”
“变了?”李长生嘴里问着,那颗心却越来越沉。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离开葉都正好十来天。
也就是说,月重身上的变故就发生在他离开葉都后不久!
“要是我再多留两日或许就……”
哪怕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儿,李长生已经有了一丝自责。
“哎……”大叔和小二齐齐叹了口气,良久,才听小二继续道,“十天前,歧王当众调戏大将军家千金未果,因而恼羞成怒,当场把将军府的侍卫们打成了重伤。”
“哈?”
李长生实在无法想象,月重调戏良家女子的场面。
可显然,事情到那儿还没完,马上就听大叔补充道:“如果只是弄残几个侍卫倒也不算大事儿,可隔天,他就在茶会上把已经许人的户部侍郎家千金给,给……”
大叔并没有把话说完,但提起侍郎家千金的时候,却满是同情。
“这不可能!”李长生满脸不信。
“茶会上的所有人都是证人,据说当时侍郎千金的惨叫传出了好几条街呢!”
“那,那后来呢?”李长生满心复杂,耐着性子问道。
“后来,歧王直接找上了侍郎家,故意把侍郎府上下的人都揍了一顿。不止如此,陛下亲自下令拆除的道观也被他保了下来。”
“什么?”李长生脸色大变。
“这段时间,歧王府的府兵正全国搜寻年轻女子,只要有几分姿色,都被强行带回了道观,听从葉都回来的人说,如今那道观已然成了座歌伎坊,半座皇城也因此乌烟瘴气。”
“你们的皇帝陛下呢?”李长生深吸口气。
“圣上已经赐婚,将侍郎府千金许给了歧王,可歧王半点未曾收敛,甚至还把侍郎千金”当众羞辱了一顿,骂人的时候把大将军也一起捎上了。
“关大将军什么事儿?”李长生不解。
“怎么不关,人侍郎千金早和大将军府的少爷定了娃娃亲!”
“这……”听到这里,李长生最后的那点冷静也被打碎。
大叔苦笑了好一会儿才悠悠道:“如今,大将军已经在调兵遣将了。”
整个月灵国都人心惶惶,甚至皇都已经有不少住户和商贾搬走。
不止如此,邻国也对月灵虎视眈眈,一场大乱甚至是大战似已近在眼前。
“真要打起来,受苦的还不是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大叔也在为自己的命运担心。
“要说,那歧王也是隐藏得够深的,谁能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呢?”
“自古以来,有几个皇亲国戚是好人的?”小二小声嘟哝。
李长生没再吱声,那张脸却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比锅底还要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