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可不知道,月灵国一直被人惦记着。
离开葉都后,他便带着复杂且莫名沉重的心情往河溪镇急赶。
这次没有马匹代步,但也不用照顾别人的脚程,所以赶路的速度反而算不上慢。
花了差不多六天时间,他来到熟悉的镇口。
刚到,便听到镇子里在敲锣打鼓,还有成片的鞭炮轰鸣传入耳朵。
微微一怔,反应了好一会儿,他才缓步入内。
镇子还是那座镇子,可镇上不知何时已挂满了大红灯笼。
“这是?”
愣了一愣,李长生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不过,看到他出现,镇民们却纷纷弯下了腰肢。
“仙师回来了!”
也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越来越多的人往他这边围聚。
有意思的是,大家都穿着新衣,不说隆重,但每个人都把自己收拾得极为干净。
这么多人一起给自己施礼,李长生被弄得极为不适,赶紧将几位老者搀起。
“诸位这是在干什么?”
嘴里虽然这么问着,但李长生并非全无猜测。
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讲,是他救了河西镇的镇民。
加上上次走得突然,所以镇民们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感谢。
因此,再见到自己,镇民们会集体道谢,他并不是不能理解。
他所好奇的是,镇子里怎会到处张灯结彩,从而与当初离开时的气氛大相径庭。
不过,镇民们只顾着乐呵,并没有给他解释。
甚至还有几个年轻小伙儿,不由分说,便把他给抬了起来。
然后,一大群人,浩浩汤汤地往镇子里的那座道观转去。
隔得老远,便能看到道观门框上的两条惹眼的喜联。
几乎大半锣鼓声都是从观内传出来的,尤以门上贴着的两个“囍”字最为醒目。
到这儿,就算李长生再蠢,也反应过来了什么。
但紧接着,他便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话说,这大喜的日子,他们抬着我干嘛?”
思及此处,他脸色急黑,暗中把贺无双骂了一通。
“那个混蛋不是撂挑子了吧,所以镇民们才会对我赶鸭子上架!”
可能是前世电视剧看得太多,李长生自动脑补出了一出抢亲的戏码。
不过电视剧里都是抢女人回去当压寨夫人,这种抢男人的戏,他也从没看过。
也因此,他愈发不安,更不自禁地升起了一个要脚底抹油的念头。
不过,在他付诸行动之前,从道观里迎出了一个身着喜袍,满脸堆笑的人影。
那正是这座道观的主人——贺无双。
此时,这家伙胸前挂着一只惹眼的大红花,完全就是一副新郎的扮相。
“主人,您可终于回来了,快快快,请上座!”
恭恭敬敬上前,贺无双颇有一副主人家的派头。
李长生看得眼皮子一抖,至此终于明白这桩喜事的主角儿。
虽然憋了一肚子话,但当着镇民们的面儿,他也没好意思多提。
总之,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婚礼会场,准备先老老实实地当个来贺喜的宾客。
却不料,贺无双所说的“上座”并不是客座。
被摁在本该由新郎官父亲所坐的座位上,李长生浑身不自在。
与他一样不自在的还有坐在身边的落遥。
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眼底全是浓浓的无奈。
如果只是这样,忍忍也就过去了。
但当婚礼进行到拜天地的环节,李长生差点直接从椅子上弹起。
就听贺无双领着六十多位新娘,一起高呼。
“主人、主母,请用茶!”
那诚恳真挚的语气,听得李长生怀疑自己的耳朵。
不止他,落遥的脸色也在刹那间,变成了夏季雨后的彩虹,整一个五彩缤纷。
突然降临的沉默,让场中的宾客们莫名不安,甚至脸上还多了一层怀疑的表情。
差不多半分钟过去,李长生可算回过神来,立马就要解释。
但刚打算开口,一只玉手悄悄探出,摁在他的手背。
李长生到嘴边的话不自禁地咽了回去,迷惑扭头,往身边看去。
只见落遥正红着脸,隐晦地摇动着脑袋。
“什么意思?”
自诩聪明的李长生,是真的被整蒙了。
但显然,落遥并没有与他解释,只是埋着脑袋,轻轻抿着嘴唇。
此时,贺无双再次把手上的茶杯,往前送了一送。
众新娘子也有样学样。
咕噜,看着那一堆递到眼前的茶杯,李长生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再看看堂下那成堆的大鱼大肉,郁闷地叹了口气。
这么多茶水下肚,显然就没有余地再去享用其他美食了。
可婚礼还得进行下去,总不能卡在敬茶环节。
深吸口气,李长生缓缓伸手,最终接过新人们手里的茶杯。
咕噜咕噜,好一通猛灌。
乃至于到最后,他再也品不出茶香,留在嘴里的只有满满的苦涩。
好容易撑到仪典结束,他的肚皮已涨得能当拨浪鼓摇了。
甚至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哐啷哐啷的声音。
偏偏作为新郎方唯一的男性“亲属”,他还得继续在现场作陪。
又因为镇民们的热情,他在随后被灌了不知道多少酒。
以至于宴席散场,他直接就瘫在了桌上。
迷迷糊糊之间,他只记得自己好像是被人给架回房间的。
两辈子,他头一次喝得酩酊大醉。
然后,这一睡睡得是粗鼻大鼾,且睡了足足十多个小时。
再次清醒的时候,外面已是日上三竿光景。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副陌生的环境。
出于警惕,他立刻撑起胳膊,可刚动一下,便头昏脑涨,直接挺了回去。
用力揉揉脑门儿,好歹缓过一口劲儿来,再想起身,却有一道嘤咛突然响在耳畔。
扭头,他才看到床铺内侧,还躺着一个人。
或许是被他弄出的动静惊醒,落遥同样迷迷糊糊地撑开眼睑。
四目交对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愣住了。
吱吱蝉鸣在庭中持续,但此时李长生的脑子却在嗡嗡作响。
怔了足足四五分钟,他才像是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从床上弹起。
或许是太过慌张,又或许是宿醉还未完全清醒。
他下床却没站稳,哐当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