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橘千代

次日，已经去过海边的四人决定在其他地区旅游一番，但事先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于是橘夕子提议去旁边的爱知县溜达溜达，顺便还能回名古屋市看看她妈妈。对于她的提议，其余三人并没有任何异议，到哪都是玩儿，日本的乡下他们也很想看看，于是四人便立刻动身前往名古屋市。

匆匆逛了逛名古屋城之后，四人乘车来到乡下，据橘夕子介绍，自从她们离开高野山之后，就一直居住在这里，后来她母亲为了躲避外人，就又搬到了附近山上神社之后的一座茅屋，一般人是绝对找不到的。

四人在街上游走，橘夕子不时跟路人打着招呼，很显然他们都认识橘夕子。

来到后山，这里丛林密布，在这盛夏显得非常清凉。一条满是青苔的石阶路直通密林深处，朱漆的栏杆有些褪色生锈。

四人顺着石阶一路向上，周围只有风吹树叶的轻响，让人的心灵都安静下来。

见到大红色的鸟居之后，一座略微残破的神社映入眼帘。它前方的小广场满是破损的石板路，两侧的雕像也有所破损，神社之前的香火箱子也落满了尘土，那香炉中，香灰已经溢出，还插着三支并未燃烧殆尽的香。

橘夕子道：“这座神社已经好长时间没人来了，正因为如此，妈妈才决定在这里隐居。”

橘夕子带着三人绕过神社，在它后面有一条人工开辟出来的小路，顺着这条杂草丛生的小路一直绕过山头，这才在林中见到一小块空地，那里有一座简单但并不简陋的日式木屋。

橘夕子见了木屋，喜形于色，小跑了过去，口中呼唤：“妈妈，我回来了！”很奇怪，她叫自己的母亲的时候，用的也是中文。

门口的木门被拉开，一个穿着和服的优雅美丽的妇人跪坐在门前，面带柔和的微笑，接住扑过来的橘夕子，轻拍她的脊背，柔声道：“欢迎回家，夕子。”

郝震东上前一步，道：“您好，我们是夕子的朋友。”夕子从母亲怀里起来，对三人说道：“这位是我母亲，橘千代。”然后又看向千代，道：“妈妈，她们是夕子的好朋友，这是郝震东，这是凌七七，是郝君的女朋友兼师父，这位是汪玉晴姐姐。”

橘千代微微欠身：“夕子在中华的这段时间，多谢几位的照顾。”郝震东微笑道：“哪里话，夕子这么可爱，我们都很喜欢她。”

橘千代盈盈起身，让到一边：“各位请进吧。”

四人依次进屋，在凌七七经过她面前的时候，橘千代眼中有一丝疑惑，但很快释然，自己的女儿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位姑娘的妖身，但她们还是相处得很好，说明这并不是一只为非作歹的妖怪。

虽然只是一个山中小屋，但这里的布置简单精美，郝震东等人一进屋便觉得心情舒畅。到了客厅，这里门户大开，拉开窗之后就像少了一面墙壁一般，这边的林中景致明显被修缮过，看得人心旷神怡。

橘千代沏了一壶茶，橘夕子接过，替三人倒茶，动作轻柔，但每一个动作都是极为标准，挑不出任何毛病，这母女二人倒是相似。

凌七七安静地喝茶，但从刚刚见到橘千代开始，她就一直注意着这个温婉的妇人。她在郝震东耳边低声道：“她很强。”郝震东微微颔首：“虽不知道强到什么地步，但我猜至少不是金身能够对付的。”

凌七七道：“十数年前她曾败于你父母之手，你不妨问问此事，说不定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郝震东道：“这不好吧。”凌七七抿嘴笑道：“有什么不好的，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这事都过去好多年了，她也悟出不少东西，想来不会看不开的。”

郝震东想想也是，于是闲聊几句之后，干咳一声，道：“前辈......”橘千代微笑道：“小朋友不必客气，我与你父母也算旧识，如不嫌弃的话，便唤我一声阿姨吧。”橘千代的中文比橘夕子好得多，这么听的话很难听出她是日本人。

郝震东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阿姨，我听夕子说您早年曾输给我父母，能讲讲当年的事么？”橘千代一愣，然后陷入沉默。郝震东连忙说道：“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我只是想听听他们的故事。”

橘千代温和一笑：“我不是觉得难为情说不出口，相反，我很敬佩你父母，只是当年他们来这里似乎有什么目的，我突然想到，有些出神而已。”

随后，橘千代望着庭院，轻柔的声音似乎变得有些悠远：“这事似乎过去有十年了吧，那时候我还是高野山的巫女。那天一早，高野山还未对外开放，我在林中练习召唤式神，突然察觉到似乎有修行人，而且是非常强大的修行人，我很惊讶，但并不怎么害怕，毕竟还没有谁胆敢在高野山生事。”

“我顺着这股气息一路追随，直到金刚峰寺的根本大塔，我才见到一男一女正在塔下交谈，正是你的父母。”

郝震东奇道：“我爸妈待着没事那么早跑去高野山干什么？”经过一段时间的恶补，虽然对日本修行界只有一个大概的了解，但他也知道高野山是日本真言秘宗的总部，乃是由赫赫有名的弘法大师开创的，是日本佛教的巨头，势力范围之大，直逼国教神道教，高手之多，绝不亚于当今中华正一教，可谓龙潭虎穴，而他父母两人竟然直奔金刚峰寺根本大塔，这就相当于直接闯了龙虎山的祖庭，估计免不了一场摩擦。

橘千代叹息道：“说起来你父母当真都是一代天骄，实力强得可怕，就是后来高野山明面上的高手全部出动，竟然也奈何不了你父母。本来他们想拘禁你父母，但发现他二人的实力实在太强，而你父母又没有想大闹一番的意思，双方交谈之后，我不知道为什么就似乎和解了，虽然八成是表面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你父母似乎是唯一一例闯上高野山还能全身而退的例子。”

虽然橘千代只是非常简略地说着，但郝震东也能想象得到当时是怎样的危急，可自己的父母，居然能够全身而退，这种实力实在是有些恐怖。而一旁的橘夕子也是第一次略详细地听说这件事，相比于郝震东的惊讶，她更多的是震惊，同为巫女，她非常清楚高野山的实力，不说别的，明面上的堪比雷劫境界的高手至少就有三个，金身高手一大票，阳神高手更是多如牛毛，可饶是如此却也不能奈何郝震东的父母，这种实力，实在可怕。

橘千代目光悠远，带着一些敬畏：“当时我初出茅庐，年少无知，以为自己的藏神女已经大成，至少不会弱于你父母，高野山之所以没留下你父母，八成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全力出手。于是趁你父母下山之后一路尾随。可没想到他们早就发现我了，只是没有道破，直到发现我一直跟到栃木县这才叫我现身。”郝震东微微吃惊，居然跟了这么远。

“还记得当时你母亲有些惊讶地看着我，说这么年轻就接近天照神女的修为很不容易。不过你父亲只是笑了笑，说我根基未稳，表面的修为虽高，但是只是个空架子。”

橘千代叹了一口气：“我当时以为你父母只是单纯地羞辱我而已，却不知他们说的都是事实。后来我沉不住气，提出想要一对一比试，你父亲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全身都是破绽，我为了证明实力，直接动用了我能召唤的最强大式神，可我几乎都没来得及看清你父亲做了什么动作，短短几秒他便出现在我面前，我知道我无论如何也赢不了了，有些丧气。”

“后来我又和你母亲切磋，也只是坚持了短短三招罢了。一时间我心灰意冷，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中华修行人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也许是心中同情，你父母随后告诉我我们巫女的弱点，并送给我几句话作为指点。后来我觉得你父母说得很对，于是想要告诉同门，让她们完善自身，可是她们对此嗤之以鼻，说我只是受了蒙蔽而已，橘式一脉传承千年的法力不能让人破坏。”

“我被排挤了将近一年，最后带着夕子离开了高野山，来到此地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