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肖麟，对方身上少了几分稚气。
可取而代之的，则是多出来的两分圆滑。
这种感觉，让苏鸣很不适应。
显然，只是短短几个月的权力腐蚀之下，肖麟就变了。
第一天的见面，肖麟确实如苏鸣所言，请三人吃了一顿名副其实的海鲜大餐。
至于苏鸣开玩笑所说的小贻贝，更是被当做了筵席间的笑谈。
“你们是不知道，当初苏鸣在水下的时候，有多喜欢敲这个玩意，现在还留在天海的许多老人都知道，当初就因为他干这事儿，海河还多出了一桩怪谈来着。”
几人笑过之后，肖麟举杯又与众人干了一杯。
一顿晚饭，确实说的上宾主尽欢。
可苏鸣却始终没有找到开口的机会。
毕竟肖麟正兴冲冲的回忆着往事，在对方情绪最激动的时候，说当初他们的判断都是错的，显然不大合适。
可这一犹豫，便犹豫到了吃完这顿饭。
直到回到肖麟为他们安排的住处后，陈意这才坐在床上，略显郁闷的问道。
“你今天怎么没和他说？”
“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让他加入咱们小队啊，你以为我在和你说什么，难不成是在让你劝肖麟再请我吃一顿饭？”
话到此处，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出现了不和。
再开口时，陈意语气中甚至多出了几分质问。
“来的时候，你口口声声说，肖麟和你是兄弟，可哪个兄弟坐在饭桌上，会除了喝酒吹牛以外，一点儿正事不说的，难道他不知道你这次来，肯定有正事吗？”
“他可能真不清楚我来的目的。”
苏鸣还在试图为肖麟解释。
毕竟在他看来，肖麟只是成熟了，起码吃饭的时候，说起过往那些回忆时，他眼中依旧带着曾经熟悉的热切。
“苏鸣，我劝你好好想想，他现在是天海总指挥，如果还和以前那么幼稚，怎么可能和定元奎过招，我可以坦诚的告诉你，定元奎这个人，即便在总局时，也是出了名的计谋过人。”
话到此处，陈意还觉不够。
“这样的人，起码在我看来，他是能看出你的意图，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陈意便拉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嘭！”
伴随着大门回弹发出的响声，苏鸣也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他确实能感觉到肖麟的变化。
可这份变化，真的是肖麟希望见到的吗？
苏鸣不知道答案，只好放弃再细想这个问题。
不一会儿，苏鸣褪去衣服，赤身走进了浴室中。
他甚至不愿打开热水器，只迎着冰冷的淋浴抬起了头。
水滴划过他的身躯落在地上。
在冷水中，苏鸣试图找回从前的自己。
简单擦拭过身体后，苏鸣心里也已经有了下一步。
肖麟到底变了多少，只需要见到定元奎，自然就有了答案。
不再多想，起身穿起衣服，苏鸣便大步走向了辅楼。
来到这里，他倒是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王衡？”
“好巧，你怎么回来了？”
没了利益冲突后，王衡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到底是故人，再见时多少也有些欣喜。
苏鸣并没有提及从前。
只是和多年老友一样，询问起了对方的近况。
简单聊了两句后，王衡便和他一道朝定元奎的办公室走去。
走到定元奎办公室门前，王衡朝苏鸣抬起了手臂。
“你先吧，我只需要部长给我签个字。”
“不如，一起？”
苏鸣并没有过多客套，可也没有独自走进去的意思。
离去前，他与定元奎之间到底有很多嫌隙。
现在又回来邀请对方，难免让苏鸣也有些为难。
王衡并没有拒绝苏鸣的提议。
抬手敲门后，他便和苏鸣站在一起，等待起了屋内的回应。
与从前一样，定元奎的回应很快。
“进。”
“请。”
王衡又朝苏鸣让了一下，两人这才前后走入了办公室。
两道脚步声响起，让定元奎也不由得抬头看了过来。
见到来人，他虽说表明没有过多变化，可眼神明显严肃许多。
许是王衡也感知到了这份严肃。
他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
还是定元奎先开口，这才免去了几分沉闷。
“王衡，要我签什么文件，拿过来吧。”
王衡拿着文件走过去时，定元奎的眼神依旧在看着苏鸣。
只余光在王衡指着的位置上签下名字后，便挥手赶走了对方。
直到王衡离去，他才朝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伸了伸手。
“坐吧，怎么从京都回来了？”
“不先泡杯茶再说吗？”
苏鸣并没有太过着急，甚至顾得上朝一旁的茶桌使了个眼神。
见状，定元奎笑了笑。
放下手中钢笔后，他照例推了推眼镜，这才从胸口掏出一只烟卷，边抬手点烟，边朝着茶桌走去。
吐出一口浓雾后，他开口问道。
“想喝什么，你走这一个多月，我这里又多了几盒冬茶，保你喜欢。”
“我都行，今天来这里，我是想问你些事。”
话音刚落，定元奎的手就抬了起来。
“打住，我就知道你找我肯定没好事，但不管你有什么事，都等我泡好茶再说。”
片刻后，茶叶渐渐在水中伸展起了腰肢。
直到将茶水浸润的一片金黄后，定元奎这才慢悠悠开口道。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我这次回来，是想告诉你，咱们当初的判断错了。”
“错？”
听到苏鸣的言语，定元奎揉了揉眉心。
再度开口时，话语却十分自信。
“在我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错字，如果事情有变，那也只是因为多出了我不知道的变数而已。”
“你这套说辞，还是一如既往的神棍，那你想不想听，咱们到底错在哪儿了？”
“当然，我也想知道知道，从总局回来，你到底比以前长进了多少。”
“我的长进，很可能已经超出了你的想象。”
“但愿如此。”
苏鸣和定元奎谈不上老友，只能说是旧人。
如今旧人重逢，两人依旧互相打着哑谜，不愿让对方摸透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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