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一 赴宴

郭奕在一旁，听得有些心惊，不知爷爷这是何意。看着那些行贿的证据，每年的都有，想见爷爷早就有此打算，真是胆大妄为，已至极点了。

宗干愣愣地看着郭士安，那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忽然就笑起来。“正合我意，御史大人费心了！”说着将纸张收好。

郭士安又道：“我听说完颜希尹是宗翰的左膀右臂，大人得想个办法，让他早早去职，以去宗翰之势。”

宗干道：“这个交给宗磐吧，他坏心眼子比较多。”

“这样最好不过，将来和他还有回旋的余地。”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郭奕只觉心头一阵阵寒意。

只听宗干又道：“我大金国换了皇帝，不换国策，信义乃是国家治理之柄，恶者操之，仁体尽失，善者操之，天下归心。我爹和我叔两位大金皇帝，可谓善善相继，传到亶儿手里，先要施恩，然后立威。也只能从最强的那个人下手了。今日与御史大人一席话，让人茅塞顿开，你当御史，真是委屈你了，哈哈哈！”

郭奕在宗干眼中看到了贪婪与凶险深不可测，一时对自己的爷爷也感到陌生了。

只听郭士安接道：“有你在，亶儿定是个合格的继位者，定能成为英明的君主。”

“谢谢，我这就备下酒菜，咱们边喝边聊。”

之后席间，宗干又问起刘豫执政的情况。

郭士安滔滔不绝，将刘豫的所作所为事无巨细，皆说得一无是处。“待到大人拿下了宗翰，就应该找借口废罢那个刘豫，找一个亲近太祖一脉的人，到那时方可安枕无忧。”

宗干点头称许。“我也觉得那个刘豫，确实不咋地。”

次日，郭奕去看望洪皓和宇文虚中。谈起年前的战事，郭奕详加解说，二人都感欣慰，又觉遗憾。

提到萧燕山在襄阳的怪异举动，宇文虚中沉吟了一下道：“那个时间节点，正是宗翰起兵西征之时。耶律大石在八刺沙衮建都称帝。据说扬言要东征金朝，以复兴昔日大辽的荣光。于是宗翰才决定派兵西去攻打西辽。可不曾想，发兵之日，先锋大将大昊暴毙，中军的时立爱隔日也莫名地死去。金营皆言此行不吉利，就此西征之行作罢，后来就改由兀术带兵去增援刘豫了。”

郭奕听闻，回想起岳飞的话。“难不成，那个萧老贼真是在为他的辽国忍辱负重？”

宇文虚中道：“那样倒更说得通了。”

郭奕又提到陆文龙叛出金国大营一事。洪皓甚是感慨。“少侠要小心行事，不然惹火烧身，救人不成反被拖累，那就得不偿失了。”

郭奕道：“我想早日离开会宁，只是苦无良策，打算明日就让爷爷到达懒的府上去求肯，让我姑姑归往开封。”

“少侠，此间路途必有埋伏，你少年心善，路途遥远，少侠怎拒虎狼呢？”洪皓这么告诫，郭奕更加忧愁起来。

待回到同人馆，竟发现有百人在周围监视，进门一看，果然谢语嫣候在那里，正在陪爷爷说话。

谢语嫣言称，有向达懒求肯，果不其然，不被准许南归。

郭士安倒来了一句，“这样也好，我打算完颜亶登基之日，就向新皇求肯，呈请此事。”

谢语嫣一脸的为难。“爹爹，咱们人微言轻，说了不是自取其辱。女儿已经认命，不敢让爹爹再为我难堪，向他人低三下四——”

郭士安微笑道：“语嫣，你莫灰心，我已经和完颜宗干商量过，获得了他的首肯。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何况你这等小事，他达懒反对正好，新皇正可以借此立威，尤其他们执掌兵权的，个个都要接受敲打。”

郭士安说着转头对郭奕道：“孙儿，刚刚你七舅宗隽派人来，要你明日去赴他的家宴。我已经为你接下。爷爷就不去了，到时相机行事，莫失了人情。”

郭奕一阵心虚，想到之前几次对金作战，早已露了行迹，真不知明日要如何应对。宗隽与宗望都是钦宪皇后，纥石烈氏迪雅所生，是郭奕的亲舅，郭奕竟然一次都没有见过这个舅舅。

郭士安见他容颜不乐，便拍着郭奕的肩头笑道：“爷爷不是要你使什么心机，去的肯定都是你的至亲。你礼数不缺，和他们开开心心吃喝玩乐就行了。”

郭奕只得点头称是。“孙儿知道怎么做，爷爷放心就是。”

次日，郭奕早早坐车来到宗隽的府邸，不想刚到门前，就碰到迎面奔来的两匹骏马。

郭奕一见赶紧跳下马车，单腿跪地。“师父，好久不见，郭奕在此有礼。”

马上正是托云和十三岁的女儿阿里扬泰勒。

托云轻哼了一声。“你胆子倒是不小，竟然还敢来大金的京城，你是觉得我不会向你的舅舅们告发你吗？”

“师父恕罪，师父当年的保护提携之恩，郭奕不敢一日有忘。至于两国之间的冲突，郭奕总是左右为难，每次都要经历煎熬——”

“算了，”托云将郭奕的话打断，“煎熬什么，你已经做出了选择，真州之时，我就与你不再是师徒。汝水一战，你武功远胜于我，逼得我狼狈不堪。今日是你七舅请我，我不得不来。”

郭奕心下一阵凄苦。

这时扬泰勒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突然道：“爹，你怎么这么跟奕哥哥说话。你来时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说会碰到奕哥哥，要我多和他亲近，说奕哥哥做了错事，希望他迷途知返。我也答应爹爹，我是他的未婚妻，当然要对他好，并且，我也确实十分挂念奕哥哥。”

郭奕闻言，再度一揖到地。“是郭奕愧对师父，有负师父期望，郭奕不敢对师父有一点儿的不敬——”

托云叹了口气。“你好自为之吧。”

托云说着下马往宗隽的府门而去。

扬泰勒赶紧上前拉起郭奕。“奕哥哥，你怎么今日才来。我都望眼欲穿了。我已经练好马术，你再不来，我就要南去寻你了。”

郭奕又是一阵窘迫。

扬泰勒虽然只有十三，可已经有了大姑娘的模样。